会议坚持了三天三夜,队部大屋被男人们的卷烟熏得乌烟瘴气。第三天一开始,还冇讲完三句话,满宝生的脑壳就在长桌前栽个不停。趁这机会,有人扑在椅背上,有人趴在别人背脊上,偷偷地困觉。满宝生硬撑着,结果越撑越不行,脑壳终于像个黑鸡婆样,停在桌上不动了。
众人见满宝生睡着了,于是放心大胆地呼呼大睡起来,一时鼾声大作,蔚为壮观。
宝生一觉醒过来,样子凶得像只老虎,桌子一拍,说:“开会开会!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再困啦!你们为什么对消灭瞌睡有严重的抵触情绪?只知道困、困、困,不发言,不为修水库献计,一副与自己冇得关系的样子……你、你,还有你,讲讲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痞子说:“满队长,是你先带头睡觉的呀。你不睡,我们何里敢睡?你趴在桌子上困了半天,还咧着嘴笑,是不是梦见和堂客困觉啦?”
满宝生说:“二痞子,你不要耍嘴皮子,我就眯了下眼睛,何里要不得?你这样对抗生产运动,会吃亏的!”
小怕事的长生老倌居然第一个开了口,他是跟坐在侧边的二痞子说的。
“长生老倌,你莫逞能,有本事就问满宝生。”二痞子回答。
长生老倌禁不起他激,干咳了几声,就对着满宝生大声说:“满宝生,这个瞌睡何里消灭?瞌睡长在眼睛里,不困够觉眼睛就打不开,总不会把眼睛挖出来吧。”
大家哄地笑起来。
满宝生不睬长生老倌,只管说自己的:“我这次打算开七天七夜的会,除了带嫩伢细崽的堂客们回去,正劳力一律不回家。队上开几天伙食,饭也不用回家吃。这里冇得床,谁也困不成,瞌睡自然就冇得了。不困觉,可以省出好多时间,修水库时好大干快上。”
一时间,除了烟雾呛出的咳嗽声,再无人声。
到了第七天晚上,满宝生宣布散会。大家如逢大赦,一个个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回家了。
二痞子看到满宝生未对长生老倌发脾气,胆子大了些,问道:“坐在椅子上可以睡觉啵?”
满宝生说:“坐着闭下眼睛可以,会还是要继续开。要使大家有个思想准备,不要修起水库来,只想回家困觉。我们要抢时间,提前完成任务。”
二痞子没讲两句,痞话就上来了,自言自语说:“七天七夜不跟堂客困觉,咯何得了?”
声音虽细,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齐刷刷望着二痞子,笑个不停。二痞子一本正经地用眼睛扫着大家,说:“笑么里?有么里好笑?未必你们心里不是咯样想的,只怕比我想得还痞。”
又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