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哟!”
是林佩珊的声音。那棕色的草帽动了一下。小船也立即停住了。张素素跳了起来,大声笑着叫道:
“你们太快活,太私心,怪不得有人要说寂寞了!”
杜新箨和林佩珊一齐转过脸来,看见了张素素,却没有看见四小姐。在清朗的笑音中,桨声又响,船拢到岸边来了。
蹲在树背后的四小姐听得林佩珊娇嗔地说:
”
张素素笑起来了。她终于猜到几分四小姐所苦闷的是什么。“光景大部分就是性的烦闷罢!”——张素素心里这么想,看了四小姐一眼,忍不住又笑了;并且也因为刚才把四小姐的反抗精神估量得太高了,此时便有点失望。然而四小姐那可怜的样子也使张素素同情;她想了一会儿,决不定怎样发付这位没有经验的女性。但在张素素还没想好主意的时候,四小姐自己却又坚决地说道:
“我不愿意再住在家里!一天也不愿意!素姊,我要跟你同住,拜你做老师!”
这是充满了求助的热望的呼声,感情丰富的张素素无论如何不能不答应。虽然她明知道自己也有“伴”,因而四小姐大概仍旧要感到寂寞苦闷,可是她也没有勇气说出来浇冷四小姐的一团高兴。
太阳躲过了。小河那边吹来的风,就很有些凉意。四小姐觉得大问题已告解决,瞑想着未来的自由和快乐。她并没知道张素素的生活底细,她仅仅知道素素本来在某大学读书,而现在暑假期内则住在女青年会的寄宿舍;可是她依赖着这位表姊就同自己的母亲一样。
“素!女g,m家!你近来不是忙着大事情么?请你来一块儿玩,也要被你骂几声腐败堕落!”
“可是密司张,你这一下手榴弹真
忽然水面上吹来了悠扬的歌声。四小姐听出这是她家乡的声音,并且很耳熟。她无意中对张素素笑了一笑。可是那歌声又来了,一点一点近来了,四小姐听出是四句: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四小姐记得这是《鹏鸟赋》上的词句,而且辨出那声音就是杜新箨。她忍不住出声笑了。她觉得那杜新箨很有风趣,而且立即也联想到林佩珊了。此时张素素也已经听明白,也笑了一笑,蓦地跳起来,就悄悄地走到河滩边,蹲在一棵树底下。四小姐忍住了笑,也学张素素的榜样。
一条小船缓缓地氽来,正靠着四小姐她们这边的河岸。杜新箨打着桨,他的大腿旁边翘起了棕色的草帽边儿,淡黄色的帽带在风里飘。四小姐认得这是林佩珊的草帽!小船来的更近了,相离不过一丈。张素素拾了一块泥对准那小船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