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甫也接着说,踌躇满志地摸着胡子。
从前他们又要办厂,又要做公债,也居然稳渡了两次险恶的风波,现在他们全力来做公债,自然觉得游刃有余。他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乐观。因此他们这会议也就在兴奋和希望中结束。孙吉人最后奋然说:
“那么,我马上去找门路办交涉。八个厂的受主不论是一家或者几家,我们扣定的总数是五十二万,再少就拉倒,我们另找办法!益中公司仍旧办下去,专做信托。和甫!你接洽得有点眉目的十多万存款赶快去拉了来;‘储蓄’我们也要办。黄奋那边的消息,也交给和甫去联络。剩下一件要紧事,指挥公债市场,荪甫,这要偏
下巴叹气。用不到讨论,事情是再明白也没有的:时局和平无望,益中那八个厂多维持一天就是多亏一天本,所以问题还不在吴荪甫他们有没有能力去维持,而在他们愿意不愿意去维持。他们已经不愿意,已经对于企业灰心!
他们三个人互相对看着笑了一笑,就把两个多月来热狂的梦想轻轻断送。他们还觉得藕断丝连的“抵押”太麻烦,他们一致要干干脆脆顶了出去。孙吉人假想中的主顾有两个;英商某洋行,日商某会社。
过了一会儿,吴荪甫干笑着说:
“能进能退,不失为英雄!而且事情坏在战事延长,不是我们办企业的手腕不行!”
王和甫也哈哈笑了,他觉得一件重担子卸下,夜里睡觉也少些乱梦。孙吉人却是一脸严肃,似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忽然他拍一下大腿,很高兴地看着两位朋友,说道:
“八个厂出顶,机器生财存货原料一总作价六十万,公司里实存现款七万多,扯算起来,我们的血本是保得住的;现在我们剩一个空壳子的益中公司,吸收存款,等机会将来再干。上次云山来的电报不是说他在香港可以招点股么?我们再打电去,催他上劲,不论多少全是好的!——还有,荪甫!我们这次办厂就坏在时局不太平,然而这样的时局,做公债倒是好机会!我们把办厂的资本去做公债罢!再和老赵斗一斗!”
吴荪甫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热烘烘一团勇气又从他胸间扩散,走遍了全身,他的手指尖有点抖了。在公债方面,他们尚未挫折锐气。况且已经收买了女间谍,正该出奇制胜。当下吴荪甫就表示了决心:
“那就得赶快做,而且要大刀阔斧去做!这几天来,公债又回涨了一些,那是‘多头’们的把戏;战事迁延不决,关,裁,编三种债券都会跌到每万三千块;我们今天就抛出几十万去!”
“对呀!我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