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李麻子抢着说,两道浓眉毛一挺。他是洪门弟兄,他随时可以调动十来个弟兄出手打架。
“吓一下就行么?说得太容易呀!何秀妹一淘坏胚子是吓不倒的!”
二号管车王金贞提出了消极的抗议。
李麻子大大不服气,睁圆了眼睛,正想说话,却被屠维岳拦住:
“王金贞的话也有理。老李,你就看机会把何秀妹扣住,轧住她去看戏!此刻她出去吃中饭了,你马上就去办这件事,要做得手脚干净;你还没吃饭,账房里先拿十块钱去;办完了事,就请你弟兄们上馆子。——这件事要守秘密的!”
打不平了;她是完全受三先生豢养的,她不敢反对三先生,只能抱怨屠维岳。
可是屠维岳不回答,挺直了胸脯,很镇静地微笑。
“三先生骂我同钱葆生作对头,不错,钱葆生是我的死对头。工会的饭,大家都应该吃,钱葆生想一个人独吞,我一定要反对!三先生既然不管工会里的牛斗马斗,只要早点解决工潮,那么为什么又要升赏薛宝珠呢?薛宝珠捣乱,背后有钱葆生指使,是吃醋,是和我抬扛,谁不知道!”
桂长林说了这么一大段,嘴边全是白沫,眼睛也红了。但他还算是客气。为的眼前这些人中间,只他自己是工会方面——吃工会的饭,其他各位全是吃吴荪甫的饭,自然不敢在屠维岳面前批评吴荪甫办的不对。
屠维岳依然冷幽幽地微笑,总是不说话。莫干丞这时开口了:
“守秘密?钱葆生和薛宝珠两个家伙就靠不住,反正不守了秘密倒有好处!”
桂长林扁起了嘴唇,咕噜咕噜地说。
李麻子从莫干丞手里拿了钱,就兴冲冲地走了。屠维岳钉住桂长林看了一眼,却并没说什么,就回过头去对第十号的女管车问道:
“阿珍,
“三先生要怎样办,我们只好照办。可是,屠先生,今天就要解决工潮,怎么办呢?”
“这才是我们要商量的正经事!”
屠维岳发言了,他的机警的眼光看着稽查李麻子和另一位女管车。这两位也正在看着屠维岳,嘴边漾出微笑的影子。这两位算是屠维岳“执政”后新收的心腹。屠维岳把身子一挺,眼光在众人脸上掠过,大声说:
“姚金凤和薛宝珠的事,往后再谈。三先生向来是公道的。真心替三先生出力的人,我可以担保一定不会吃亏。三先生说过,今天一定要解决这件事。端阳节赏工一天,三先生已答应。就怕工人中的激烈分子何秀妹一班人,还是要闹事。我们只好不客气对付她们!老李,这件事交给你。只要吓她们一下就行。——”
“交给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