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荪甫也是随口回答,又轻快地微笑。他料想来李玉亭这话一定是暗指他们那个信托公司。本来这不是什么必须要秘密的事,但传扬得这么快,却也使吴荪甫稍稍惊讶了。然而李玉亭接着出来的话更是惊人:
“嗳,你弄错了,不是那么的。大计画的主动者中间,没有你;可是大计画的对象中间,你也在内。说是你有关系,就是这么一种关系。我以为你一定早就得了消息呢!”
“哦——可是我老实完全不知道。”
“他们弄起来成不成可没一定,不过听说确有那样的野心。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是金融资本家打算在工业方面发展势力。他们想学美国的榜样,金融资本支配工业资本。”
吴荪甫闭起半个眼睛,微微摇一下头。
变化。”
李玉亭忸怩地回答,想起范博文和吴芝生他们说过的一些讥诮话,心里又不自在起来了。可是吴荪甫并没理会得,喝了一大口汽水,又笑着说:
“阿素是落拓不羁,就像她的父亲。机灵精明,又像她已故的母亲。玉亭,你不是她的对手!”
李玉亭只是干笑着,低了头对付那条鸡腿。
从那边桌子上送来了韩孟翔的笑声,随即是杂乱的四个人交错的争论。可是中间有一个沉着的声调却一点不模糊是这么一句:“云卿,你只要多追几担租米出来,不就行了么?”于是就看见那月牙须的狭长脸一晃,很苦闷地回答了一句:“今年不行,到处抗租,bao动!”以后就又是庞杂的四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
“你以为他们未免不量力罢?可是去年上海的银行界总赢余是二万万,这些剩余资本当然要求出路。”
“出路是公债市场;再不然,地产,市房。他们的目光不会跳出这两个圈子以外!”
吴荪甫很藐视地说,他的酒红的脸更加亮晶晶起来了。他那轻敌的态度,也许就因为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但是同样有几杯酒下肚的李玉亭却也例外地饶舌。他不肯服气似的说:
“荪甫,太把他们看得不值钱了。他们有这样的野心,不过事实的基础还没十分成熟罢了。但酝酿中的计画很值得注意。尤其因为背后有美国金融资本家撑腰。听说第一步的计画是由z.府用救济实业的名义发一笔数目很大的实业公债。
这就是金融资本支
吴荪甫皱一下眉头,把手罩在酒杯口上,看着李玉亭的脸孔问道:
“你听到什么特别消息没有?”
“听得有一个大计画正在进行,而且和你有关系。”
李玉亭放下刀叉,用饭巾抹嘴,随随便便地说。
“同我有关系的大计画么?我自己倒不晓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