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看到的东西都一样。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像一场电影。茂米不一样。可能那些一连串经过他眼前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很有秩序,但忽然间有一件事情让他着迷:他停留在那了。那个影像留在他的头脑里。他停在那里
沉默。
沉默。
——抵达哪座城市?
——莫里瓦尔。那个火车将抵达莫里瓦尔,蓉。
然后,蓉缓缓地转过身去,走进屋子里。她钻进黑暗的房间里,消失不见了。瑞先生没有转身,他待在那里一直盯着伊丽莎白。在下面,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很微弱。
——它会到达……会到达一个地方,可能到达一座城市,到达一座城市。
——哪个城市?
——一个城市,随便哪个城市,它一直向前,总会到达一座城市,不对吗?
——你的火车会到达哪个城市,瑞先生?
沉默。
出发……
——我说了我刚才是在开玩笑……
——不,你不是在开玩笑,你一定觉得我发疯了,要启动这辆火车的钱我永远也筹不到,你一定这样认为。
——我是觉得你疯了,正因为这一点,你才能筹到那笔钱。
——我告诉你,那辆火车会启动的。
——爱我吧,蓉。
就这样。
从远处看一样东西,比如任何生活的任何一个片段。一个男人坐在摇椅上,一个女人转过身去,缓缓地,走进屋里。微不足道。生活,发出声响,燃烧无情的瞬间,而在离那儿仅仅二十米的旁边的人的眼里,那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形象。没有声音,没有言语。就这样。然而,那一次经过的人,是茂米。
茂米。
他看见父亲坐在摇椅上,蓉进了屋子。没有声音,没有言语。在任何他人的脑子里,这个情景都可能随风飘散,在一瞬间永远地消失。但在他的头脑里,像一个脚印铭刻在那里,固定在那里,冻结了。茂米的思想非常奇怪。他有一种奇怪的天性,或许,他从远处认识生活。他的生活比一般人要强烈。他认识生活。他对生活如痴如醉。
——抵达哪座城市?
——那是辆火车,蓉,仅仅是一辆火车。
——抵达哪座城市?
——抵达一座城市。
沉默。
——我知道它会启动。
——它将会出发,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吞噬着一公里又一公里,载上几十个人,毫不在乎小山、河流和山脉,一个弯也不拐,直得就像一个巨型手枪里发射出去的子弹,最后到达,一眨眼的工夫,胜利地到达莫里瓦尔。
——到哪里?
——嗯?
——火车要到达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