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女,
丝毫未动地,
睁开眼睛。
埃尔维·荣库尔本能地将目光垂落到她的身上并且看到了,他没有停止说语,他看到的是那双眼睛没有东方人的形状,并且直视着他,目不转睛地撩拨人心,那睫毛之下的眼睛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埃尔维·荣库尔以尽可能做到的自然表情,将视线移至别处,继续他的讲话,努力不让他的声音出现异常。只是在他的眼睛朝放在面前地上的茶杯望去时他才停顿下来。他用一只手端起茶杯,送至唇边,慢慢地饮茶。当把杯子再次放置面前时,他重新开始讲话。
十五
珍稀动物。
埃尔维·荣库尔向房间里面走去,得到接纳的示意,在他对面坐下。他们沉默着,用眼睛互相打量。一位男仆走来,悄无声息,在他们面前放下两杯茶,随后悄然离去。这时原卿开始说话,以一种吟唱的声音讲自己的语言,那声音是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假嗓子挤出来的。埃尔维·荣库尔听着。他用眼睛盯住原卿的眼睛,只在某一瞬间,几乎令人觉察不出,将眼光下移,停在那女人的脸上。
那是一位妙龄少女的面庞。
他抬起视线。
原卿中止说话,端起一只茶杯,送至唇边,稍息片刻后说道:
法国,海上旅行,拉维尔迪厄的桑树的清香,蒸汽火车,海伦的声音。埃尔维·荣库尔继续讲述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在生活中,他做了些什么。那位少女不停地盯视他,对他施加一种压力,逼得他说每一句话必然地采用怀旧语气。当她突然从裙服中露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面前的地席上移动时,房间好像陷入了一种永久的静止状态。埃尔维·荣库尔看见那只苍白的手形伸进了自己视界的边缘,
——请告诉我您是什么人
他讲法语,将元音略为拖长,用的是沙哑的真嗓子。
十四
面对这个最难对付的日本人,面对全世界想从那个岛国带走的一切财富的主人,埃尔维·荣库尔试图讲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讲自己的语言,说得很慢,并不确切知道原卿能否听懂。他主动地抛开一切顺忌,如实陈述,既无编造也无遗漏,朴实无华。他用同样的语气和轻微的示意动作,描述细微末节和关键性事件,仿佛在清点从一场火灾中抢救出来的件件物品,表现得忧伤而又平稳,沉浸在往事之中。原卿听着,没有一丝表情破坏他脸上的线条。他的眼睛盯住埃尔维·荣库尔的嘴唇,好像那些话是临终遗言的最后几句。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是那么安静和凝重,仿佛顷刻间即将发生重大事情,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突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