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顿看了一下手表。会面的时间已经过了。要是他现在走进去,很可能也会被送出去清洗镜头。
他把钥匙插进去,毫不迟疑。
铁锁发出惊心动魄的“铿锵”一声巨响。
霍斯顿走进去,坐到他太太旁边。他好想抱住她,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到他们的床上,假装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坐在她旁边却不能碰她,那是无比的煎熬。
但他不敢动。他就这样坐着,两手扭绞成一团,听着她喃喃低语:
悄然无声。
几个钟头过去了,艾莉森还是不肯说话。然而,他却感觉她的沉默犹如一种可怕的轰然巨响回荡在地堡里。一整天,霍斯顿隔着栏杆对着她啜泣,内心痛苦挣扎,脑海中一片混乱。就在短暂的片刻,他所熟悉的一切已经彻底瓦解。艾莉森坐在羁押室里,眼睛看着墙上阴暗荒凉的原野,神情愉悦,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就要被送出去清洗镜头。
天黑了,她拒绝吃最后的晚餐。后来,气闸室里那些技术人员终于忙完了,关上那扇黄色的门,然后就离开了。这一夜将是一个不眠夜。接着,副保安官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也离开了。大家都走了,就这样又过了好几个钟头,霍斯顿不停地啜泣哀求,最后已经声嘶力竭,疲惫虚弱,几乎快昏厥。餐厅和大厅的墙上,那轮模糊的太阳已经隐没在沙丘外,而夜幕已经笼罩了远处那座废弃的城市。这时候,艾莉森终于开口了。她几乎是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那是假的。”
霍斯顿觉得她好像是这样说的。他立刻精神一振。
“那绝不可能是真的。
“亲爱的?”他抓住铁栏杆,整个人跪着。“亲爱的。”他嘶哑着嗓子,抬起手抹掉脸上干掉的鼻涕。
她缓缓转身过来看着他。那一刹那,仿佛太阳突然回心转意,又从沙丘后冒出来。她愿意跟他说话了,这令他心中又燃起希望。他激动得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开始认为她只是生病了,发高烧意识不清,所以只要找医生来诊断一下,证明她说的话都只是意识不清所导致的胡言乱语。她说那些话都不是有意的。只要能够证明她说那些话都只是因为神志不清,那她就有救了,不必被送出去,而霍斯顿光是看到她肯转过来面对他,他就已经觉得生命又充满了希望。
“那些全是假的。”她口气很平静。她的模样看起来很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执迷不悟。那些话会把她推向死亡。
“过来我这边,我们好好谈一谈。”霍斯顿朝她招招手,要她走过来铁栏杆这边。
艾莉森摇摇头,然后拍拍她旁边的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