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摇头:“不是修士,就是个种地。”
“种地多好,若有来世,也当个种地。”冼剑尘笑起来,“本尊这生亲缘淡薄。妻子,有缘无分;兄弟,同室操戈。临死却还有个徒弟送终,实在是,很好。多谢你,不然还真有点寂寞。”
宋潜机再难抑制,阵热意涌上眼眶。
这个人独来独往数百年,没有朋友只有仇敌,你以为他谁都看不起瞧不上,最不需要亲朋好友和关怀理解,原来他在生命尽头也会怕寂寞。
“千山独行,只影向谁去……”冼剑尘喃喃,身体从指尖开始飞速破碎,化为流逝沙尘,“为师去。”
从此他本命剑断裂,半插在心口,要他时时忍受心脉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天下最强走向衰弱。
另半留在擎天树下,成为坚不可摧封印,镇压他相依为命又反目成仇血亲。
当他再打开紫府中界域,放出那座万剑之林,意味着也要把本命剑抽出紫府。
他必死无疑。
“你不是直想知道这些吗?怎这副表情?”冼剑尘笑道。
少年相依为命时光。
直到他酩酊大醉。
美酒变成毒酒,道喜宾客变成结怨仇家。
妻子被邪功控制,丧失神智,拔出他腰间本命剑,剑插进他心口。
弟弟拍桌大笑,在他眼前笑出眼泪。
宋潜机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捧飞灰。
“当啷!”
半截断剑落地。
“倒宁愿不知道。”宋潜机说。
冼剑尘挥袖,召出柄黯淡无光,布满铁锈长剑:“这是最后柄剑,此剑名为‘独往’。与覆水是对阴阳双剑,只有先收服覆水剑,才能让它为你所用。剑你都学会,以后路,就要你个人走。”
宋潜机双眸通红,不知何时咬破舌尖,尝到满口血腥:“你这师父怎当,你剑学得知半解,怎个人走啊?”
九柄剑嗡然颤动,似是悲鸣。
“天下无敌时候,你不肯喊声师父,穷途末路,你反倒成徒弟,世上怎有你这傻修士。”
冼剑尘把握住剑刃,生生折断本命剑。
他手持半截断剑,重伤在身,路追袭。冼芥路奔逃,直到大陆尽头。
他终究没能下杀手,用断裂本命剑将血亲封印在擎天树下。
然后冼剑尘将贯穿心脉断剑生生纳入紫府中,像没事人样回到华微宗,收拾残局,料理后事。
他随便点个敢说话活人做新掌门,便是后来虚云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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