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兄留步!”李元仁疾步追过,一把扯住季贤的衣袖,将伞举过他的头顶,“思齐可是要去回禀阁老,我这里还有些上林苑的事宜有待商榷,与你一道去。”
季贤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横竖人已经杀了,罪也不必论了,还有什么紧要的要谈!”
“思齐兄也是打算这样回禀阁老的吗?还是说,思齐兄打算行都御史之责,联名上奏,誓要替那百官讨个说法,要了他武扬王的性命?”李元仁敛了笑意,正色道,“为着稳定今日的局势,阁老不惜封停政令,思齐兄身为阁老的学生,怎么就不能明白他老人家的深意!”
季贤犹自不服:“我不知老师,难道你这等世家官就知?”
“罢罢……我便同你兜个底。”李元仁将他拉至僻静处,低声道,“而今武扬王重伤,陛下亲政已然在所难免。但陛下到底年轻资历浅,又被架空了这许多年,既掌不了漠北的兵,也控不住内阁,没有武扬王压制着,昨日掉脑袋的那批人还不掀翻了天?
沉寂片刻,沈玥面色稍有缓和。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名单,平静道:“少师先前所言朕也都明白,于私讲,围场里仲父为救朕险些丢了性命,也该算得上将功抵过;于公而言,中州还乱着,南苑和北营的五万铁甲尚需仲父稳定军心。
横竖仲父伤重,上不得公堂也入不得诏狱,论罪的事便暂且放一放,内阁先把紧要的议明白了。”
他犹豫片刻,继续说道:“仲父身上兼着的那些名头,平章事、督镇府这些能拿的就拿了,罚俸、禁闭……这些你们看着办,议好了给朕先递个章程,朕会与元辅一道会议,朝廷的章法不能因此事就乱了。”
百余文官的性命,清君侧,谋逆的大罪……
杀了这批作乱的世家官,趁着琼华宴再提上来一批,那就是陛下的嫡系,是他亲政掌权的根基。此计伤的是阎罗,杀的是叛贼,得利的是陛下,思齐兄这样不依不饶,莫非是见不得陛下的好?”
季贤神色凝重:“李尚书说哪里的话?世家官贪墨大赃、本就该杀。只是我不知,老师费尽心力,为陛下肃请朝廷,这分明是个一石二鸟
若论罪则萧亦然必死无疑,若不论罪则国法无威。
沈玥只能先兵后情,动之形势,晓之以情义,暂将此事压下不表。
礼部尚书李元仁赶忙松口接过话茬,给嘉禾帝一个台阶下,恭敬道:“是。武扬王一心为国,只不过法子激进了些,总归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的。”
沈玥挥了挥手,众臣鱼贯而出。
季贤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默不作声地磕了个头,退出王帐,传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