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声闷响,水桶被踢翻,腥臭味儿蜂拥而至,占领地下室每个角落。小钟度顾不上抬手扇扇脸前空气,他“噌”地站起来,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脚边是四处乱窜、打着挺求生鱼,它们挣扎时甩出水花已经沾上他裤脚。别人或许不怕,甚至还能捡条刮鳞下锅,但小钟度是怕,他怕得要死,妈妈再清楚不过。
前不久家里条鱼就是这死。鱼缸里水放得太满,它扑腾到外面。小钟度提着颗心去救它,但那条鱼太大又太滑,他小小手掌实在托不住,刚刚碰到就又被它跑远,反反复复,遍又遍。他急出脑门儿汗,但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鱼动不动。
那时候妈妈就站在他身后,血红唇角翘着,表情跟现在模样。
梦里小钟度在这样视线中只是努力缩着身体,他怕得浑身发抖却还不肯闭上眼睛。他知道妈妈要是什,妈妈要是他眼里惊恐。
可能是药物作用,也可能是白天耗费太多心力,钟度这觉睡得很沉。梦内容总是大差不差,是那间地下室,是个旁观者视角。
这多年无数个夜晚,他都是这样站在个旁观者角度看着年幼自己。
四下片昏暗,墙上画蒙上层黑雾,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愈发可怖。小钟度缩在角落,抱着自己颤抖身体不敢抬头
门外长长走廊响起脚步声,他知道那是妈妈来。从听到声音到门被拉开这段距离,妈妈通常会走十八步。拖拖曳曳十八步,步步都踩在那孩子心尖儿上。
他总会忍不住去数:“十八……十七……五……四……三。”
这些年钟度次次做着这个梦,次次冷眼旁观
门“砰”声被拉开,小钟度狠狠打个哆嗦。今天,妈妈只走十六步。
他抬起头,迎上门外蔓延进来刺眼亮光,舍不得挪开眼睛。
那个面容姣好女人站在门口,袭长裙,大波浪卷发,手里水桶与脸上精致妆容很不搭。灯光照在她身上,衬得她笑容愈发诡谲可怖。
血样红唇开开合合,不紧不慢地说着什。梦里作为旁观者钟度忽然开始耳鸣,巨大蜂鸣声让他失去听觉,但他知道妈妈在说:“宝贝,妈妈来给你送鱼。”
小钟度大大眼睛睁得溜圆,睫毛上未干泪珠不住地颤着,但他没有开口乞求也没有借机夺门而逃。钟度知道为什,幼时天真自己认为爸爸妈妈做切都是为他好,都是因为他们爱他,所以他们给切自己都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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