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想说,那灯对我来说就跟这春茶一样,旧了,没什么新意了,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撒谎”,钟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光知道迟远山撒谎,还知道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茶叶不选偏偏选了一款过了季的茶。不过是因为那天他随口提了一句爱喝龙井。
对于钟度来说,上好的陈年普洱也比不上过季的龙井,他想迟远山也一样,即便给他买一个更漂亮的、更有价值的灯,在他眼里恐怕也比不上原来那个。
他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昨天在楼上吃饭时,迟远山还说过,他的灯一部分是定做的一部分是旧货市场淘来的,每一盏都很特别。
过了片刻,茶香弥漫。
他一手拿起茶壶,一手按着壶盖,略微一倾斜,茶水在空中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轻盈地跃入了茶杯之中。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把茶杯轻轻一推,送到了钟度面前:“尝尝我的私藏,明前龙井”。
钟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齿鼻息间顿时被淡淡的茶香侵占,当真是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眼前的画面配上清韵悠长的茶香,他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消失殆尽:“谢谢,很香”。
“怎么过来了?”钟度看着他有些惊讶地问。
“听说钟老师发火了我过来参观参观”,迟远山边烧水边说。
钟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有没有的都不妨碍我给你泡壶茶。”
钟度点点头,放下手机等着了。
既然是特别的又怎么会是没什么新意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迟远山确实如钟
迟远山笑了笑,端起茶杯也抿了一口茶。
他的舌头向来挑剔,不满意这个味道:“明前龙井,过了夏天、秋天,这个冬天都快过完了,保存得再好也没有新茶那么香了”。
钟度却说:“你泡得好”。
这句毫无道理的夸奖让迟远山那点儿还没来得及收的笑意更绚烂了:“钟老师,我准备好的词儿现在被你这句夸弄得都不太好说了”。
钟度也跟着笑:“你准备了什么词儿,你说”。
迟远山坐在那儿摆弄茶具的样子很闲适,握着壶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而干净。他泡茶的动作很娴熟,信手拈来中透着悠然自得,瓷白素净的壶在他手里都黯然失色。
烫杯、投茶、注水,每一道工序、每一个动作都很讲究却并不显得刻板。
茶壶一起一落,水流由高至低。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柔,把这茶台、茶具以及泡茶的人烘托成了一幅流淌的油画。
钟度目不转睛地看着,犹如置身麦田,满目都是宁静。
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是迟远山轻敲着桌面在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