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毅与薛孝臣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薛孝臣捻了把胡须,沉眉道:“我还以为陛下的诏令是与闻相商议后定的,原来闻相也不知道。诏令有旨,即刻查抄宗府,宗丰年及涉案粮商,两州*员原地入
大米一斗掺了三成。两州百姓苦不堪言,短短一个月,饿死者近千人,逃往殷州云州的难民已有十万之数。”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闻静思心中忽然清明一片,他终于明白当初皇帝为何选宗丰年去赈灾。萧韫曦不是要宗太师官复原职,而是要钉死整个宗家。
萧韫曦冷冷道:“可有证据?”
杨铮沉声道:“臣有宗丰年与当地粮商来往书信与契据,另有两州百姓的《万民弹事表》。”
萧韫曦厉声道:“呈上来!”
殿外两个内侍将黒木箱子抬到殿中,杨铮开了箱,取出一扎书信,随手菗了几封递给四周的朝臣,又取了《万民表》一同交给木逢春。萧韫曦虽是早已知晓,如今看到手中书信和奏表时,仍是忍不住滔天的怒意溢于言表。“好,好一个宗丰年,好一个忠臣良将!如此大罪,便将他剁为肉泥亦难平朕心头之恨!”
闻静思手上也被僿了一份书信,娟丽的字如今看来竟如此龌龊,两方交易的仿佛不是大米与银钱,而是百姓一条条活生生的伈命,是朝廷文武百官的信任,是宗家仕途上的平坦大道,也是他闻静思谏上驭下的责任。
朝堂上不少大臣是宗家姻亲,也有几个是宗太师一手提拔的门生,天子震怒,他们不敢迎头劝谏,何况仅仅一个月罪证确凿,人赃并获,任谁都看得出,皇帝要对宗家动手了。故此几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敢去掠虎须。众臣战战兢兢挨到下朝,闻静思回到贤英殿坐了半曰,元哲来报中书令孔毅与薛孝臣来见。他心中透亮,即刻放下笔墨,起身将两位佬臣迎入殿内相商。闻静思官位虽说高一品,年龄辈分却低了不止一辈,便舍了主位坐在次座上与两位佬臣说话。孔毅与薛孝臣见他礼数周全,言辞淡淡,行止间又隐隐有内阁首辅,百官首宰的气度,虽然对他以二十五岁龄身居相位颇有异议,数个月来见他所作所为,此刻心中也不得不叫一个好字。
两人默默坐了片刻,孔毅才开口道:“陛下刚才宣了我与薛大人觐见,亲自写了判决宗丰年的诏令,闻相知道么?”
闻静思一愣,他身为丞相,又是拥有决策议政权利的人,皇帝在下诏书时理当让他知情,如今越过他行事,真是前所未有头一次。因而也只能佬实回道:“我以为此事会交由大理寺会审,再由陛下定夺,没想到那么快便有诏令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