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方池宴!”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本就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抓,趔趄着转过身,正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视线慢慢聚焦。抓住我肩膀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头戴白玉冠的年轻男子。看着打扮,多半是一位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他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时,愣了一下,错愕地开口:“你……这是怎么了?”
70
吉时到,祭天地。
明明视野里根本看不到严旻的身影,可一旦我想到严旻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战栗起来。
恨意和惧意狂风,bao雨般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肋骨,我痛得冷汗直流,全身抖如筛糠,竟无力直起腰来。
“……真是小家子气。”
69
“皇上驾到——”
人声鼎沸的祭坛仿佛被谁按下了静音键,乌泱泱的人群霎时像海潮一般,由祭坛中央向外,一层层一圈圈涟漪般扩散开来,那是纷纷下跪行礼的臣民。衣袍摩擦的窸窣的声响,同禁卫军列阵的铁甲铿锵声一起,组成声势浩大的合鸣。
本以为我做好了面对严旻的心理准备,可当我听到这四个字时,即便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浑身的力气和理智还是在顷刻间被抽走。
灵魂与躯干完全分离,我的魂魄似乎正无知无觉地漂浮在人群之上,茫然看着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只留下我的肉体——机械地、麻木地,和人群一起,向着那中心的人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礼。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悄然爬满了我的面
我听见身后薛青昀的声音,估计他觉得我在这种场合战战兢兢成这样,实在上不得台面吧。
71
大脑还在一片混沌中,春耕的仪式在不知不觉间就快要结束了。祭坛最外围的人已经开始三五成群地散开来。
我实在不想再呆在这里,只想离严旻越远越好。便扭头跌跌撞撞朝身后的树林走去。我隐约听见薛青颂似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却无暇顾及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那阵痛的魂魄仿佛在哀泣。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
——那无知无觉漂浮的灵魂,仿佛还感到死前的疼痛,仿佛还在声声泣血,仿佛还想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个人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悲恸地质问:
严旻,你为什么要杀我?
但是那躯体却停留在原地,停留在浪潮一般的人群之中,双膝跪地,将头紧紧贴在手背之上,蜷缩成渺小的一团,仿佛这样,灵魂的阵痛便可以离他远去。
我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对着中心身穿龙袍的男人,高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