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雪白纸钱上也用小楷写满字,黑白相间纸钱纷纷扬扬如同场六月飞雪,每片雪花都是千金重担,将世家压得喘不气。
闵疏高热退去后,二人都没有再提起往事。梁长宁虽然嘴上不说,却已经开始从库房里翻出珍稀药材来,叫孔宗仔细琢磨出方子清理闵疏身上余毒。
这方子没瞒着闵疏,梁长宁把药端去,闵疏不喝,梁长宁也不逼他。梁长宁把药搁在闵疏面前,问:“孤离余毒你是打算留到八十岁?”
闵疏心虚,最后还是喝。他气血不足,也用药膳养着,过这几日,病气已经退很多。
外头学子还在闹事,闵疏又穿上梁长宁给他备下衣服,他脸色还是不好,不笑时候看着颇有些慑人。
天亮过后,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那夜。
那些眼泪和安抚都好像只是昙花现。但梁长宁知道,坚硬外壳已经破。
梁长宁没有办法把那夜抛之脑后,他虽然假意配合闵疏掩耳盗铃,但私下里总有些贴贴抱抱小动作。
闵疏视而不见,全当他不存在,他有正事要做。
茂广林亲自誊抄两百遍《地安疏》,他把那些偶尔清醒时间全都用来抄地安疏。这样日复日地誊抄,终于也积攒到两百份。
闵疏站在远东楼临窗小楼上沉默地看几日,他在找个点燃学生们怒气导火索。
两个月后,闵疏找到这根导火索。
文容在远东楼临窗吃酒,叫两个妓子作陪,又特地点异常珍贵熊掌炖汤。
京城中仍旧
茂广林早就安排好这两百份地安疏用处——它们将作为内阁首辅茂广林生前最后份手记,也作为他悼词,送给天下学子传阅。
没有人敢压下这份手记,它是茂广林用鲜血写就。谁敢压下这份文章,谁就是百万学子众矢之。时隔多年,茂广林声名犹在,提起他,就提起当年轰轰烈烈巡教之策,就提起寒门之流昌盛兴衰。
茂广林棺椁从京城外运回来,他在遗书里不许人合上棺盖,他要叫天下人都看见他面容,看到他朝服,看到他誊抄地安疏。
茂广林把自己当做是最后把干柴,他燃烧自己,照亮土地税收改革前路。他用自己尸体,彻底传扬地安疏,延续土地改革路。
学生们已经不在乎是否是茂广林真迹,他们早年就会模仿他字,他们传阅誊抄,买不到纸,就抄到白袍上,白袍不够,就写在墙上,这是最疯狂浩荡示威,官府没办法镇压,因为入目全是茂广林字,他们要抓,那就要抓遍天下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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