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一回,就不听话了那一回,他再没能回去,再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死了。
林知许应该悲伤,可他并没有再流泪。
他明明很会哭,却早习惯于将属于自己的悲伤掩盖,毕竟这世上已无人在乎他的悲喜,这不重要。
那个最在乎自己的人,早已经不在了,可直到刚才他才想明白。
暮色贪婪地吞食着天边最后一道淡青,漆黑的车内,娓娓道来的声音逐渐低去,一只手环过了林知许的肩,他怔了怔,靠了上去。
或许因为是董妈拿出的那个平安扣,或许因为他从未祭奠过她,又或许是因为檀香梵音,总之那一刻,他看着段云瑞母亲的牌位,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我记忆里的她,是每日化着浓艳的妆容,用她那好听的嗓子唱着*词艳曲,说着下流话,又或者是尖利地骂着院里的姐姐,或者我。”
小时候她会将他拴在床边,后来他不会乱跑了,就总关在屋子里,不准他随意出来。
但院子就那么小一个,只要有人过来逗他,她却总会及时地出现,连笑带骂地把人拉扯走,然后推进自己屋里,咣当一下关上门。
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习以为常。
脸颊蹭在毛呢的衣领上,有一点粗糙,却有着段云瑞特有的气息。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他第一次倾诉的人竟是他终将背叛的人,一个会将他杀死的人。
但起码不是现在。
林知许闭上眼睛,这是他出于本意的,深深的依偎。
后来再大一点,他想不明白众人口中满腹经纶的儒雅秀才,为何会看上她这样一个人,他去问,就只能换回一句话。
秀才啊,肯定就是你克死的,谁知道你是谁的种。
“少爷你说,秀才为什么会看上她呢?”林知许并没有期待段云瑞回答,他淡淡道,“我想,秀才认识的她和我认识的,一定是不一样的。
“秀才认识的应该是个心怀春意却身不由己的少女,羞涩却大胆。而我认识的,却是个美丽粗俗,凶狠浪荡的鸨.母。可我以前不明白,她若不狠,又怎么能护得这一院子的人。”
那一天,她又骂自己不知道是谁的种,他生气了,第一回不听她的话独自跑出了院子,他倒要去找找,自己到底是谁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