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消失之前,他记得自己这样说。
黑暗中,婴孩清晰声音像是带着阳光刺破黑暗把剑。戚时雨怀疑自己听错,猛地睁开眼睛。
戚朗仍保持着刚才姿势,嘴里又次吐出那两个简单音节:“爸……爸。”
戚时雨原本清晰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他直昏昏沉沉脑袋被这两个字砸得骤然清醒。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戚朗床前,伸出干净那只手抚摸孩子脸。
戚朗毛茸茸小脑袋在他手上蹭蹭。
那时他已经被各种药物折腾得几乎失去躯体上知觉,所以刀片划过手腕时他没有觉得疼,他侧躺在床上,那只手伸向床沿之外,看着血管里温热血液汨汨流出,流过手掌,流向地面。
好像这些年心里难过、委屈、不甘都在这刻与身体剥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轻松。
戚朗婴儿床就摆在离他不远地方。他忽然有些恼火,生命流逝时间似乎有些太长,长到他仍然可以看清那个小小肉团子,他正在床上爬来爬去,偶尔抓住床前防坠栏杆咿咿呀呀说着无意义音节。
戚时雨喃喃自语:“辈子都做个无忧无虑婴儿,多好。”
不远处小团子好像听到他声音,手里抓着个邦尼兔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
来自孩子身上奶香和温暖,突然让他觉得贪恋又不舍。
他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冷,挣扎着拽过床边件旧T恤,费力地包上自己伤口。
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别,可他从没有刻这想活下去。哪怕是为眼前这个孩子也要活下去。
他拿起手机,用最后力气拨通贺东电话。
“东哥,救救。”
小孩子眼睛水灵灵,黑色瞳孔闪着光,与眼白形成黑白分明交界,就像是他们世界样,简单又感觉。
戚时雨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却不再敢看这双眼睛。这小孩子会有记忆吗?他会记得自己看过这残忍场景吗?对不起啊……又做错。
他心里又次感觉到懊恼和厌恶。他紧紧地闭上眼睛。
回避黑暗和寒冷是人类本能。此刻他却想敞开怀抱拥抱他们。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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