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紧蹙眉头,始终不肯松手。他额角密密沁着热汗,显然已陷入人事不省高热之中,却固执地紧紧攥住沈遇竹袖摆,牙关紧扣,浑身颤栗,像是个要被人夺走心爱珍宝孩童,倔强地遍遍呓语着:
“不、不!不许——你……你不能走……”
沈遇竹心内阵涩然,俯下脸贴近他耳畔,低柔地哄劝道:“你放心……不会走。”
……他已然逃不开。
温煦允诺反复传入耳内。梦魇中雒易似乎听见,紧蹙眉头稍稍平缓些,手指却无论如何不肯松开。沈遇竹估摸着军医即将到来,索性将衣袍褪下留在他身边,这才脱身出来。
他走出营帐,敷衍支开跟上来亲卫们,独自在寒夜中徘徊踯躅。
明朗月色将他心绪照映得纤毫毕现。不错,他早就明白,他不是雒易那般,bao戾恣睢之流,并不能从凌虐他人过程中获得什快感——何况被伤害人是雒易。他声不吭,逆来顺受地捱过酷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仍旧棱角分明、本性不改——会懊悔人只有自己!
寒冬朔风张狂地肆虐着,沈遇竹却浑然未觉,唯独雒易句话却能让他坠入冰窖,又能教他热血沸腾。雒易是否知道他已经对他这样重要——成为他喜怒哀乐源泉,成为他无所挂碍尘世中唯羁缚?或许他根本心知肚明,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拿捏他!而他沈遇竹对于雒易又是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介侍从?供他实现野心枚棋子?
他倒宁愿是这样!沈遇竹又岂是任由他人无底线践踏蹂躏角色?若真如此,他大可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而不带丝眷恋——可偏偏,雒易又在他面前流露出那点唯他可见疯狂,唯他可见缱绻,唯他可见脆弱……教他明白,他在雒易心中已然是独无二。这个精明、自私、冷酷混账。他爱他,可他爱不过尔尔。然而,便是这点菲薄情意,竟也足够让他这样牵肠挂心,优柔寡断……
他轻叹声,仰头望向高悬星斗。天幕明净,繁星熠熠,正如神明注目人间眼眸,哂笑着俯瞰这颠倒纷乱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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