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惶惑不定之际,却听有人在身后淡淡道:“只要你按期服用解药,便不用受这等罪。”
雒易被言中心事,吃力地转过脸去,果然看到沈遇竹长身立于月色之下。鬓如墨夜,眸融云月,那副安闲超卓姿态,和当下形容狼狈万状、喘息不定自己,真有如云泥之差。
他似笑非笑道:“肯和回去服解药吗?”
雒易心中恼恨,只能咬牙忍让。深吸口气,却发觉手足酸痹,竟是连起身之力也没。
沈遇竹望着雒易阴晴不定
旧药新配,请君品评。若是还受用,便将此方制成丹丸,也好供行旅携带……”
烛火昏黄庖室内,沈遇竹举起鼎鬲,斟出漆黑药汤,笑吟吟对雒易说道:“便取名叫‘羁縻丹’,你觉得如何?”
雒易抱着手臂,冷冷凝视那大碗辛涩墨黑药汤,想起沈遇竹研制那些怪药威力,心内无半分成算,神色却不露分毫。伸出手去,未曾犹疑半分,端起仰面饮而尽。
沈遇竹舀起瓢冷泉,浣洗双手,侧过脸对他笑道:“感觉如何?”
雒易巍然不动,抚抚肚腹,道:“挺饱。”
“……”
雒易满目讥诮,若无其事地笑道:“除灌人肚子汤汤水水,你可还有别招数?若无,容自去消食安寝,恕不奉陪。”说罢,拂袖负手,极从容自如地走出去。
转脸迈出庖室,沉稳镇定容色便险要挂不住。额角沁出汗珠,强忍出沉着舒缓步伐走出草庐,踏上山路,越走越快,终于在山林中发足狂奔起来。豆大热汗接连滑落,把内外衣衫尽数浸透,五脏六腑烫若火炙,热焰焚身,百般煎熬。
“沈遇竹!沈遇竹!”他在心内嘶声恨道,满腔灼火无处发泄,“嘭”拳擂在粗壮树干上,碧叶如雨哗然尽落。雒易只觉波澎湃热潮又冲将上来,再也忍受不住,旋身冲出密林。循着隐隐水声,寻到方白练倒垂山涧瀑流,钻身进去。盼着这湍急冰凉水瀑,能将体内那股燥热邪火涤荡清净。谁知燥火甫歇,股冰寒之气又倏地袭进手足四肢,仿佛有无数尖锐冰针在血脉之中游走,痛得雒易几乎叫喊出来。
他不敢再待,却觉四肢已经发冷僵硬,几乎无法动弹,奋力挣,便被瀑流击得踉跄,跤跌在水流之中,刺骨冷流呛入口鼻,难受至极。他跌撞匍匐,手掌足底都被溪底砂砾割得血涌,费尽力气才爬到河岸上,大声呛咳喘息,浑身寒战,呵出秋霜般冰冷白雾。脑中混乱不堪:“这……这便是羁縻丹效力?若是夜夜要经受这般摧折苦痛,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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