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寸寸抚过书脊、书页,均未发现任何异状;便将书页撕下,透着烛光反复端详,也毫无夹层、水印等诡秘之处;最后索性将书页放在烛火上炙烤——他确乎听说过有种隐形墨汁,能在火焰高温之下显现出原来颜色——但也不过是徒劳而已。直到那纸张受热卷起,逐渐焚毁成团小小余烬,仍是什也没有发生。
雒易沉吟不语。冷眼旁观着切沈遇竹悠然饮茶,轻叹道:“敬惜字纸呀,雒大人!您这烧书手法全然不对。”
雒易抬起眼,沈遇竹慢条斯理道:“怎能只红笤也不加呢?要说,您该把整本书都烧成灰烬,再拿红笤在灰堆里温温地煨上半个时辰,届时甜香扑鼻,咬口,炙热滚烫,绵细如糯,口齿留香,那才是回味无穷呢。”
“……”雒易粲然而笑,“你说得很是,下次有机会,亲手煨给你吃,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那小人先行谢过。”
大人,你说是不是呢?”
雒易笑道:“确实愚蠢!不过,还听说过有这样种人,费尽全力想要逃开自己影子和足迹,结果迈步越多,足迹也越多;跑得越远,影子仍旧紧随其后。最后他力竭而死,还以为是自己逃得不够快——却不知道,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呆在阴凉之地,不但没有影子和足迹相困扰,还可以省下条性命来!”
只听“咔哒”声似有还无轻响,仿佛从屏风后传来。沈遇竹敛目不语,又忍不住抬眼看雒易,却见他正举杯饮茶,举止神色如平常。
沈遇竹定定神,道:“多谢主人教诲,小人身处荆棘丛中,怎敢妄动步?”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雒易微微笑,朝他伸出手去。
二人彬彬有礼地彼此微笑着,假若在外人看来,他们简直比最投契知己还要其乐融融。
雒易把
他道:“你书,也借观如何?说不定,也能读出书中精义呢。”
这只手指骨修长,几与玉石同色。可是沈遇竹知道,它最善于握持却是能立取人性命利剑——不,何必要剑?任何件物事到这只手上,便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沈遇竹并未犹豫很久,很快便赔着谦卑愚钝笑,双手递上书册:
“主人言重,人是您人,书是您书,哪里谈得上‘借’字?”
其实,沈遇竹所能看书也在雒易监视之下,无非是市井之中再寻常不过医书而已。雒易接过书,草草翻,通篇都不过是诸如“鸿雁之肪日日涂于头顶,可生发”以及“冬至后不可同房,大凶”种种不知所云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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