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昆德还有没有动,直到青唯离开。
直到罩房那扇门掩上许久,屋中所有暮光尽数退去,曹昆德嘴角才颤下。
像是件存放许久陶土器不堪风霜侵蚀,终于出现丝裂纹。
他神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带着丝难堪,与被
迁去劼北。虽然义父直质疑当年朝廷在主战与主和之间抉择,质疑先帝以收养遗孤鼓励商人开通劼北与中原腹地商路,这些年过去,劼北确日复日地好起来,顾叔以后会把铺子开在劼北,说要把中原好东西贩去劼北,让劼北比从前更好。”
“虚伪。”曹昆德听青唯话,吐出两个字。
他慢声道:“咱家查过顾逢音底儿,他就是这样个伪善人。当初要不是谢氏帮他,他做不成买卖,所以他巴结谢家,他知道谢家老夫人最心疼小昭王,小昭王出事,他巴巴地把两个养得最称心孩子送去小昭王身边。那两个孩子……叫什来着?顾德荣、顾朝天,在顾府是主子,到小昭王身边,就成下人。此前他收养遗孤也是,中州那多卖劼绸,你当他买卖是怎做大?就是靠收养遗孤挣来名声,吆喝大伙儿都去他家铺子买货。桩桩件件,他都心思精明地计算着呢,你当他是个大好人,他就是个伪善商人。”
“顾叔是不是真虚伪,不知道,对来说并不重要。”青唯沉吟片刻,说道,“私心谁都有,可觉得,论人论迹不论心,个人如果伪善,他若是伪善辈子,不做桩伤人事,那他就是个好人。相反,哪怕个人初衷好,表里如干净纯粹,他只要越线犯错过回,那也会万劫不复。”
曹昆德听青唯话,又次露出笑来,这次笑却是无声,不屑,他似乎并不明白青唯话,也不愿明白。
说到底道不同。
曹昆德道:“你走吧。咱家和你缘分到此为止。”
青唯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步子,她回过身,“不管怎说,至今依然感激当初义父在废墟上捡到。海捕文书上朱圏,师父主动投案,虽然让暂时免于朝廷追捕,如果不是义父把藏下来,送去崔家,又为改换身份,提醒提防所有人,凭当时,根本活不下来。”
曹昆德没答这话,他似乎太累,闭眼倚在榻上。
青唯沉默片刻,看着暮色浮荡在曹昆德周遭,而他这个人是比暮色还沉朽败,轻声说:“义父总说自己是个无根人,可是人若没有根,哪里来执念?等义父去,会把义父尸骨葬去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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