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十二年,张正清赶赴柏杨山之前,对张远岫说得最多句话就是,“待到来年草木苍郁,柏杨山中,将见高台入云间”。
于是张远岫也直向往能见到那个高耸入云间楼台。
可是,明明那样无垢楼台,怎就塌呢?就像哥哥,好端端个人,怎就会没呢?
马车疯般往陵川赶,及至见到楼台坍塌后人间炼狱,张远岫才真正明白,哥哥也许真不在。忘是哪个大员对他说,“登台士子,很少有活下来,尸身陷得太深,挖都挖不出来,张二公子节哀,朝廷会彻查到底,会找到真相。”
可能人伤心到极致,总会做些无用事。
岫没有应这话,他显见得没什谈兴,遥遥望见东宫角,顿住步子,“多谢公公引路,惠政院到,公公留步吧。”
惠政院坊官知道张远岫要来,早就在内等候,或许因为和曹昆德番周旋颇费心神,张远岫今日竟是倦怠,把正事办完,没有回衙门值勤,看到天近暮里,便回家。
近日老太傅不在京中,张远岫住在城西草庐,就是太傅旧邸,青唯当初养伤那个。
旧邸离紫霄城很远,从宫门过去,要半个时辰,深秋时节,到黄昏,朔风卷着秋寒股股袭来,街上行人已经很少,张远岫掀开车帘,萧条街景有点像那年戒严陵川。
张远岫想起曹昆德问他话,如果重来次,还愿意让温小野上京吗?
那年张远岫还不到十六岁,听到这句话,脑中第个念头不是所谓是非所谓真相,他没见过自己母亲,父亲样子他也不记得,他只有个哥哥,
张远岫不知道曹昆德重来次究竟是从何时重来,是嘉宁三年初春,他给曹昆德写信之时,还是六年前,他跟随老太傅亟亟赶往陵川之时。
昭化十三年五月,老太傅病过场,待到病势好转,他们启程前往陵川,已经是六月中旬。是以当洗襟台坍塌噩耗传来,他们还在路上,张远岫至今记得那个送信官兵脸上哀默神情,“出事,洗襟台塌,大公子与许多登台士子都陷在楼台下,包括小昭王……凶多吉少,太傅大人、张二公子节哀。”
张远岫听到这个消息,起初是不信。
他母亲早逝,父亲也在沧浪江水里化作白襟,长兄如父,张正清是他在这个世上唯血亲,从小到大,张正清告诉他最多就当年士子投江是何等壮烈,父亲虽逝,他们该当以此为荣。
以至后来昭化帝要修建洗襟台,即使最初朝廷有颇多非议,张正清也力持先帝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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