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贞第三次飞上来时候,双眼低垂下去。
周子轲依旧盯着他,可汤贞手握着秋千绳,头低着。他好像在恪守“英台”规矩,刻意回避与观众而再再而三眼神交流。周子轲只是个观众,汤贞还要回到台上,继续演绎祝英台
得出来踏青,心情是舒畅开怀,她坐在扬起来秋千上,衣摆和发带在空中飘飘荡荡,两条小腿在秋千下面轻摆。
她就这下飞过八百观众席上空,小鸟似,倏尔飞到周子轲眼前。他们之间距离度近到周子轲能在英台扬起来裙摆下面看到“她”腰上、大腿上绑缚束带,近到周子轲能清清楚楚、纤毫毕现地看见汤贞脸上讶异。
汤贞双眼睛睁大,瞧见周子轲高坐在舞台正中央那个包厢里,他连笑容都停滞。这刻,汤贞不再是舞台上那个英台,他好像是生活在盒子里,可他飞到高处,透过那层玻璃外壳,他把周子轲发现。周子轲还没来得及发现汤贞秘密,汤贞就已经把周子轲窥破。
汤贞盯着周子轲看足足两秒,那是他们相距最近两秒。从汤贞目不转睛表现来看,他并不是早有预谋,他和周子轲是样毫无准备。短暂相对之后,汤贞落下去。随着他双手紧抓住秋千绳,随着大腿根上那个捆缚住他力量,荡回到原本归处。
场下所有观众都仰起脑袋,他们长大嘴,目送着汤贞回到舞台上,又随着秋千再次地当空划过。这接连三次无控速室内飞跃是非常危险表演,也是《梁祝》剧组只有在嘉兰剧院才能上演经典场面。
好像有双看不见手,从背后再推动着汤贞,将他推到周子轲眼前来。从百米外舞台上,忽然之间,两个人便再次近在咫尺。
汤贞第二次飞上来时候,他裙摆随着惯性向上翻,露出下面白色裤子和鞋子。汤贞好像还是慌,他抬起眼来看周子轲,嘴巴张开点,不知是为呼吸还是想要说些什。
周子轲坐在他沙发上,坐在那高高在上包厢里,这个沙发这个包厢给他带来些安全感。当汤贞与他距离拉近,眼睛平视望着他时候,莫名,周子轲感觉自己周身切都在迅速缩小。
他在俯视观察所有人,可汤贞也在观察他。汤贞是独立于所有世界之外另个人。
周子轲甚至能在汤贞眼里清晰看到自己倒影。然后汤贞落下去。场下有观众发出激动难抑惊呼。背景音乐里是梁山伯内心独白:“英台飞得这样远,像只新燕,要将书院春色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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