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月影,心中竟也升起年华随水而去感慨来。薛崇简伏在石栏上,低低笑道:“还是那年上元,把你从推事院接出来,在城外看邙山。那时候就想,若是你死,就带你上邙山去,再也不下来。”李成器从后边拥住他,低低吟道:“九衢茫茫漏迟迟,年光潜从流水知。天津桥上无人识,唯有星月似旧时。”【1】薛崇简回头笑道:“是你自己舍这河山,又发什‘无人识’牢骚?”李成器微微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表哥太没用些?”薛崇简摇头道:“其实并不盼着你做太子,小时那个宋老头讲道理,让人听着又害怕又心疼,若是都要按着他说去做太子,这辈子也就没什活头。可怕是,你让出这江山,到头来反弄得自己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李成器淡笑道:“在自己弟弟面前行个礼,将他名字置于之前,你便觉得这很委屈?”薛崇简哼道:“咽不下这口气。”李成器道:“花奴,你大概觉得此生经历诸多磨难:半生闭于宫中,失去母亲,与父亲相隔,身为帝胄而遭际若此,实在算是凄惶到极处,对?”
薛崇简黯然道:“们大家子,谁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成器点点头:“五十年来帝室变迁,们每个人都失去亲人,万幸们两脉尚得以保全,这要仰赖姑母智慧,和爹爹隐忍。其实当年也度诧异,为何个匡复李唐机会摆在面前,爹爹却不肯离去。后来被幽禁日子,看些北魏朝事,才忽然完全懂得,爹爹为何肯将所有苦楚都忍耐下来。”
薛崇简道:“你说北朝那些乱七八糟打来打去事?”李成器道:“他们虽是胡人,但心性与们并无两样。孝文帝迁都洛阳,不过甲子间,洛阳城竟被兵灾屠三次。起因是胡太后专权,是帝室内叔侄兄弟相争,君臣相残,这座繁华城市匍匐于刀兵之下,每次战争过后,人民都会折损十之八九,再经隋末场洗劫,到贞观初年,魏征说,洛阳茫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花奴,你想想,十之八九是什意思?是个十口之家,只能有人存活,是可能在夜之间,夫丧其妻,母失其子。们阿翁用二十年,才重新建起这座城市,可是那些活下来人,却生都无法忘记丧亲之痛。那才是真苦难,真地狱,比起他们,受那些苦楚与委屈,又算什。”
薛崇简没有答话,李成器顿顿,接着道:“即便是当今太平年间,这普天下还有许多人,丰年仅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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