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被他抱在怀里,可他说话却令她脊骨寒颤。
此言似责非责,半是试探半是警告。她去何处有黄波报与他听,而他心智是那机慎多敏,又怎会不知她做何事。她官职车宅皆是拜他所赐,她在外面所行诸事亦是顶着太子宠信之名乃能成。他说得没错,那夜若非她允诺曹京事后保其升官,曹京又怎可能贸然参劾魏明先。而曹京之所以肯信她,还不是因她受他宠信之名为众人所知。
他虽是对她如此之好,赏赐封赠事事逾例,浓情彻骨之时亦是体怀入微,可在这政事之上却容不得她逾矩分。
虽付她佞臣之名,却不许她真行佞幸宠臣邀官之举。他这是要让她知道,他给她全是因为他想给,而她若想居功索物,那便是不知轻重之举。
她想着,心角忽觉酸,轻声道:“臣并无不尊殿下之意。”
索着将宫烛点燃,回头,就看见他那似是不豫脸色,又连忙解释道:“若叫外面人看见殿里连灯烛都不点,岂非太不像话?”
说话间垂手,矮几上有本折子被她哗啦啦地扫下去。
她目光随意掠,看见是中书几个老臣联名上,又隐约辨得其间有云古相之事,心中顿明,想想,才抬头对他道:“古相告病在府已久,殿下未曾想过亲自请其归朝视事?毕竟王奇案已结,而古相在中书地位更是举重若轻,不可久不在朝。”
他看着她,不发辞,脸庞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难辨喜怒。
她又道:“臣虽不知殿下当初为何要迁曹京至御史台,只是曹京于魏明先事上颇为刚正,臣斗胆为他求请,不知殿下可否将其迁回门下省,补臣先前左司谏缺。”
熟读史书之人有谁不知,佞幸*臣传中那些起伏命途皆牵制于为帝者喜好怒怨。他今日对她好是因为他想,倘是它日他不再想要对她好,她又如何能够保住自己官位性命?
半夜之间,他这热冷之变令她陡然失神,惶然不知所措。
明明还未登基为帝,
他忽而动,将她扯过去抱住,不紧不慢道:“你方至从四品之位,就知道要货易官位、笼络人心?”
这句话如此露骨,令她心里登时凉。
她抬眼看他,只觉这男人此刻神情深不可测、目光冷淡隐隐含威,丝毫不似之前那个行为火热、数吻缠情之人。
好半晌,她才低头,“臣并非此意。”
他却道:“若非有你允其升官,想曹京也没这胆子敢第个站出来参劾魏明先。”停停,又道:“先访御史台,后去翰林院,连方怀都被你说动,你当真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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