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她以女子之身入翰林院时,那满满院男子谁人不将她当作稀罕之物来打量,本以为今日入门下省也当得似彼之“待遇”,却不料这里人竟是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回事儿。
走至此处,那人才终是开口,道:“二省谏院内凡十人,除左散骑常侍缺尚未补外,其余同僚们皆在此厅内供差。”
她冲他笑笑,以示明白,随即抱着书匣走进去,按他所指将东西放在张空案后,然后才问道:“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那人亦笑笑,“敝姓曹,单名个京字。在下不比孟大人,举进士至今将要四年矣,却还只是个小小左正言。”
孟廷辉动眉,
她走着,低眼看着脚下块块宫砖。
或粗或细纹逢中嵌满冰渣子,令砖面上那些神兽图案愈发清晰。
龙章凤案,双雕突魑……个个都是森冽不已,足令观者胆寒。
领她去门下省官吏路不曾开口吐露半字,只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她便也未言,只跟着他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惊讶不已。
本以为她昨夜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太子当是怒不可遏,从前种种风传谣言也已烟飘云散,谁曾想太子竟会又有特诏赐下。
她孟廷辉,二十年来第个三元及第女状元,第个能入翰林院女进士,第个能以校书郎、符宝郎、左司谏三职并兼之身入门下省女官。
这种种先例,竟都为她而开。
没有个人人知道太子究竟是怎想。
入左掖门,顺南廊下慢行,过枢密院,过中书省,再过内都堂……门下省宽宽门阶便在眼前。
那人也未先行入禀,只回首对她微微点头,道:“孟大人。”
她会意,不由定定神,在他身后踏阶入内,走过段回廊,便由他带着进东南面间敞厅。
路上遇人不少,可这些人皆是神色匆匆,不论是朝外走还是往里来,在看见她时也至多是目光略晃,面上均无讶然之色。
她心底却讶然起来。
可却没人吭声。
她已不算是翰林院人,纵是方怀也不好开口再说什。
来递敕令官吏立身于旁,看她道:“孟大人,若是都交待妥当,便随在下入左掖门去罢。”
她心有千疑,亦是不解他究竟意欲如何,可仍是不动声色地接调呈和牌子,只随手拎她那个大书匣,随那人出院门。
过北廊外横门,远望可见檐角飞峭、宏伟森肃大庆殿半隐在宣德楼后,其上亮彩琉璃瓦映出光直衔天幕,太阳西移,远远天际似也被镀上层薄金,如梦般,颇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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