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
身旁光禄寺官吏见他盯着个女子出神,不由在他耳侧低唤声。
他幡然回神,知自己失态,不由皱眉,又抬眼望她下,却恰触上她探过来目光。
犹是同那日样清湛目光。
他察觉到她与众不同之处,身子斜,索性横臂撑下巴,凝神盯着她打量。
脑中回忆起那日在冲州城北黄土官道上,破庙座,素衣人,双眼执拗而坚定地望着他,竟然开口问他,他贵姓,他名什。
他自生来至今,还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名字天下人尽知,可却没有人敢叫,更是鲜有人知道那究竟代表何种深意。
寡者,独也。
大殿朱门紧闭,内中宫灯色暧,室静得出奇。
太阳升又落,殿砖之上片斑驳灰影,细密花纹,边缘模糊,如春日里多般压抑情。
他坐着,动不动地望着这些素衣素妆女子们。
都是这年轻,这充满朝气,可她们究竟知不知道,真正朝堂是个什样子?
不少女子搁下手中笔,取出凌晨时分在殿外丹陛下祗候时领宫饼,在位子上静静地吃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眼,望向殿角侧,目光沿殿晃过与座众人,然后才收回来。
她看起来这年轻,至多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张脸庞单纯清秀,可却敢于在进士科州试上违例作论,同他以往见过女子有着太大差别。
可她违例又究竟是为
自古帝王皆寡独,便是他那对如同剑与剑鞘般匹配父母,亦是独自走过多少岁月,流多少血汗与泪,牺牲多少人与事物,才换得这生短短数十年相依相守。
以寡为名,并非是想要他生寡独,而是这浸染二人生心血江山天下,独他可继。
他是二人生世唯子嗣,帝王之苦之难之孤寡,将来除他,还有谁人有资格代领?
旁人只看见他风光无限,却哪懂他肩头重担究竟有多沉,为君难,为君难不可道。
便是可道,却也无人道。
唯独她直垂着头,悬腕挥笔,墨点白宣,背脊竖得笔直,好似点都不知累。
眼底墨色浓郁,下笔如飞,红线直格中字迹工整,左手边上裱金题纸已摞起薄叠。
片红唇纤眉素颜中,他目光渐渐移向她,看她眼睫不自禁地上下轻掀,看她额角碎发挡眉梢,看她脸上副极其投入认真神色,看她倾心在写这篇文章。
周围数个女子吃东西,又重新开始写策论。
就只有她身边那包宫饼,仍是完好如初,动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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