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吓得抱紧
衣物，结巴道：“……英王殿下说、说王爷被人叫得急，走前穿得少，又半天不回去，遂叫奴婢来给王爷送衣物。”
戚炳靖听，周身棱刺悄无声息地收起。
他不多耽搁地站起来。小婢连忙近前替他披衣，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走出这厅屋。
……
戚炳靖回去时，卓少炎正在被两个婢女侍候着上妆。
“四弟，秋霜肃杀于物，槛羊受制于人。若为秋霜，则可令万物危惧而俯首；若为槛羊，则只得生死受人而摆布。”
“那，倘是不想当槛羊，就只得当秋霜
？若当秋霜，又要做些什？”
“四弟眼下还小，尚无须琢磨这些。待将来四弟长大，懂得多，自会有分断，也就不必再听姊姊
。”
……
皓皓之秋霜，懔懔之万物。
这道婚旨本就出自戚炳靖之口，眼下由他来亲为“处置”，再妥当不过。内侍省派来黄门如释重负，受命封旨还宮。
人走后，戚炳靖在本是用来设案供旨正厅中坐下来，
言不发地接连饮数盏浓茶。
然后他将茶盏重重地按在桌上。再抬眼，他目光定定地压上厅中西壁幅挂画。
长宁府中各屋陈设皆极清韵、淡雅，更少不她喜爱丹青作饰。挂于正厅中这幅，于行家眼中算不得什绝世名作，只是对于长宁而言，这幅最为特别。
建初十六年，新帝登基，戚炳瑜进封长宁大长公主。三日后，皇帝下诏辟长宁大长公主府。数月后府成，当时已就封地戚炳靖命人送画入京，将它赠作长宁开府之礼。它遂被长宁珍挂于此处。
在铜镜中，她与他目光相触。他目光带着无形重量，将她彻头彻尾地罩住。卓少炎经他这望，转头止住婢女动作，又吩咐道：“你们先去吧。”
婢女依言退下。
她对镜中他开口：“
这万物之中，有护他于翼下十余年、予他亲情与温暖、教会他何为秋霜至亲。然纵为至亲，亦不得幸免。
许久，戚炳靖才松开目光。他眼底像被洇进画上浓墨，生着凝稠黑。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寻他，是个小婢，手中还捧着件厚裘。
她被人放进，立在门口处，瞧见戚炳靖这张令人生畏面孔，怯怯行礼，“王爷。”
戚炳靖目光刮过她脸。
这幅画，是他当年亲手所绘。
挥毫落纸，笔力雄浑；肆意畅达，气呵成。
其上山河旷远，云天苍茫；秋霜皓皓，万物懔懔。
……
“姊姊，姊姊。
今日读书，上有句：‘当为秋霜，勿为槛羊’，该当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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