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毕有记得柴束薪交代,他熄灯,拿起舐红刀,去乌氏祠堂。
乌氏祠堂并不在乌宅,而是建在酆都以西,座山坡上,忘川环山而过,水面漂浮着青色莲灯。
祠堂平时很少有人来,死人祭奠死人,听起来总有点诡异
他想起柴束薪那句话:“只为让你像个少年。”
木葛生确实帮他挡很多事,即使阴阳家大权旁落,有天算子和罗刹子坐镇,酆都翻不起什风浪,就算他这个家主不管事,阴阳家也能如常运转。
对方交给他邺水朱华,这是个两全之策,退,他能当个小老板逍遥生;进,手里把柄能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接手阴阳家。
木葛生看似不管不问,直到乌毕有真正接手家族,这才发觉对方早已教给他许多。木葛生铺路很稳,让他路走来毫无察觉,直到对方消失,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这远。
可这老不死就算不在,他依然走在对方为他铺好路上。
如何成为个家主,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告诉这个人——早就会,用不着你多此举。
那人料事如神,他偏偏就想看对方吃瘪。
幼时他被长老们接去抚养,他也曾情真意切地恨过对方段时间,觉得是他害死自己亲爹,但等他再长大点,自己都觉得这强加于人仇恨太荒唐。
说白,阴阳家衰微,长老们不敢怨憎酆都,就只好在诸子七家窝里横。
长久仇恨像个笑话,直抚养他长老却是想架空他人,少年自幼搭建起来世界朝崩塌,放眼望去举目无亲,就只好死鸭子嘴硬地维系着这份糊涂仇恨。
那时柴束薪说他该长大,乌毕有虽然表面不承认,心里其实非常忐忑,头顶,bao雨滂沱,他怕自己撑不过接下来切,他甚至连舐红刀都拔不动。
但如今理清切,他心突然就定下来。
没什可担心,路就在脚下。
他需要做,只是继续走下去。
那老不死虽然失踪,指不定在半路什地方等着呢。
茫然无措之下,这至少是份依靠。
就这样仓皇而过,回头已是许多年。
如今乌毕有坐在灯下,放眼望去事务堆积如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直以来愿望落空,如果他不主动提,木葛生真会不管他,直放任阴阳家大权旁落。
因为真太累。点灯熬油,油灯枯尽。
历代无常子虽然多有长寿,但其实都是靠体内鬼气在撑,阳寿早早就被耗尽。生前事,身后债,下有年幼,上有长辈,看着纵横阴阳两界,不过是用血肉之躯拼个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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