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怕死人也会有恐惧。
不知道什时候燕泽玉嗓音已经带抹哭腔,耳边传来低沉叹气,接着张手帕盖在他脸上。
黑暗裹挟着恐惧袭来,不顺畅呼吸间全是难闻血腥味。
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大喊,
深红鲜血映在纯黑瞳孔里,仿佛把眼白都染层血色。
被他刻意回避不愿忆起画面争先恐后地翻涌上来。
城门上污黑干涸血渍、畜栏地上粘稠湿哒哒液体、青色剑穗尾巴星星点点黑血……
沾血手开始颤抖,他控制不,他想安慰自己说没什,可开口便是牙齿相互磕碰‘吱哒’怪声。
浑身都在颤抖。
他想:就这样也挺好,身份,bao露,被辛萨太子抓回去,他可能会被押上王帐面见可汗,如果真如此,他会偷走辛钤那把弯刀,尝试他这生最惊天动地场刺杀。
无论失败或成功,他都努力过。
他会死。
死得其所。
家人们都还在等他呢。
辛钤冷眼扫过被他箭射中手心小商贩,阴沉沉脸色直叫人打哆嗦。
男人解开狐皮大氅搭在少年身上,也不管地上诚惶诚恐跪倒片人,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抱上马。
狐裘上还余留着男人体温,像进暖炉样热烘烘。
从冷风里骤然进入温暖狐裘里,热气蒸红燕泽玉脸,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但他浑身打着摆子。
喧闹人声仿佛离他很遥远,唯有脸颊上温热液体划过下颚线触感清晰又粘腻。
“血……”
眼前突然投下片阴影,燕泽玉愣住,辛钤俯身倾耳时垂落下来鬓角碎发轻轻浅浅地蹭弄他耳廓,痒意直从耳边窜上头皮。
“你说什?”
“血……好多血……”
燕泽玉直愣愣地缩在毛茸茸披风里,手脚逐渐回暖,但四肢和脑子都僵硬得不听使唤。
半晌,他后知后觉地抹抹脸颊,粘腻而温热液体。
殷红,是血。
无端端,平静无波死水突然卷起千层浪,狂风呼啸,风雨大作。
燕泽玉在短暂迟钝后,瞳仁猛地收缩。
他害怕极,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辛钤是否已经知道……
太子帐燃起熊熊大火如在眼前。
逆光而手持长弓影子压迫感十足,像从黑夜里现身要取他性命死神。
脑中那根弦猛地绷紧,理智告诉他: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但下意识恐惧之后,燕泽玉又突然很平静,像终年不会流动潭死水,里面脏乱不堪布满浮虫污垢,散发着陈旧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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