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偌大校园冷寂无人,路灯昏黄暗淡。江舒亦顺着湖边走,挑个柳树下干净石凳,坐着看湖面上黑天鹅。
许久之后,接到靳原来电。
“Aysen,”靳原托着调子,“几点,怎还不回来?”
他帮忙做收尾工作,撤横幅收道具……弄到很晚,回公寓见黑黢黢片。算算时间,够江舒亦从酒店到公寓来回三四趟。
“在秋月湖,马上。”江舒亦应道。
听不见声音,但能看见口型。
枪是他朋友,被淘汰下来空壳子,早先送给江舒亦当玩具。Hogan望着江舒亦失去血色唇,心想,声音应该颤抖着。
人这生,有很多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时刻。在那瞬间,他真真切切地被江舒亦所触动。
相处这多年。出于私心,希望江舒亦万事顺遂,要像今晚那样,站在聚光灯下,被惊叹,被夸赞,被艳羡。
更希望别习惯性压着情绪。他数十年如日严于律己,不懈怠不放纵,除学业,仿佛无所欲求。
带着热气,江舒亦那句“maybesheremindsmeofmymama”像是呓语,轻易被吹散。
Hogan却沉默半晌。
其实他以另种方式见证现场,不是家,bao现场,是被江舒亦撞破后场景。
那天他准备在后院种悬铃木,习惯拍视频记录历年来庭院变化过程。翌日翻看视频,捕捉到镜头角落里小节画面。
蒙着雨雾伦敦傍晚,对院窗边,十五六岁江舒亦挡在何韵身前。
“心情不好啊,”靳原问,“在哪?带你去玩。”
过会儿,岔路口出现辆摩托,靳原精准摆尾,大长腿踩地,没问江舒亦怎,只朝他笑,“上车。”
江舒亦没说话,迎着月色,
可人性并非如此。
不知怎,Hogan脑海里猛然跳出,座无虚席礼堂里,喧嚣声中,江舒亦和靳原台上台下隐秘而长久对望。
酒店灯火通明,他斑白鬓发被照得发亮,正踩在厚重地毯上刷房卡,忽地回头看江舒亦。
泛起然笑意,什都没说,拥抱下他,温柔和蔼地道晚安。
江舒亦贴贴他脸,也很温柔,“Sweetdreams.”
青涩少年脸颊红肿,双手握枪指着江尚文,手不断在抖。
抖到几乎拿不稳。
握姿势也不对,生疏,但眼神很坚毅,尽管含着泪。
何韵头抵着他单薄后背,在哭,藕荷色长裙拖地,像绽开、带着淤痕花瓣。
江舒亦说:“没关系妈,没关系,你现在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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