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刀刃没有刺入毒虫躯壳却扎进自己身体,郁光迟钝地感受到痛楚,垂头看,殷红血已经渗透衣袖,刀刃在自己小臂内侧划出道深刻疤痕。
他不明白女人为什又突然大发善心,像是在漫雪隆冬擦燃根火柴,没有太大实质性帮助,却能吊着人燃起希望,半死不活。
像是被判五马分尸罪人,郁光脖子四肢都被套上麻绳四散拉扯,偏偏在浑身剧痛时被赦免,撕扯拉伤皮下肌肉抽动着,永远不得解脱。
所以他沉默地忍耐着,提线木偶样听妈妈话——
留长额前碎发挡住生得不像哥哥眼睛;做个像哥哥那样乖巧听话尖子生;报哥哥生前报过奥数班;理科成绩必须像哥哥样名列前茅,而他喜爱语文却只能控分在120以下,只是因为哥哥语文不大好……
挑来挑去居然是陶瓷刀最好用,白白净净看着人畜无害,割肉却比菜刀还要快,就像他样。
郁光选个那女人加班周六,老头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个大好时机。
客厅墙壁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窗外暗红夕阳缓慢游弋在云层里,像是失败画作。
郁光瞬不瞬盯着分针落到半点时刻,他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又回到沙发。
等待——
顺着小腿往大腿上爬,恶心得郁光快呕吐却不敢动弹。
他那时候才懂得,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美好是餐盘里明码标价奢侈品,而玩具和糖果都是毒虫使用他门票。
拼命踹出脚,正中外公左眼,不,现在他已经不是外公,老头捂着左眼叫唤,郁光提上裤子就往外跑,追出来老头看眼他身后,没有再动。
郁光回头看,身后是那个女人。
讽刺、好笑。
他当十八年郁阳。
门口响起熟悉脚步声而非成串钥匙碰撞声时,他正把出鞘水果刀藏进袖子里。
按照他计划,打牌老头会先回家,但箭在弦上之时,先回来却是那女人。
女人看上去很累,沧桑疲倦填满眼角每道皱纹,看见他坐在沙发也只是沉默扫来眼。
“给你外公在外面另外租间房。”说完便进屋把老头东西全部打包好带走。
郁光藏在衣袖里刀子握紧又松开,但他只是沉默看着女人把大包行李扛下楼。
那个女人居然也会阴差阳错成为他保命符。
但郁光不知道下次会在哪天,大概会是某个女人不在家时候。
无论如何,他不想让老头得手。
幸好那时候他已经会用刀——
削水果陶瓷刀、裁纸美工刀、厨房里砍肉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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