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宫,四处灯火辉煌,原来萧定也是衣不解带,不曾入眠。
见陈则铭到来,萧定叫人端来坐杌赐座。陈则铭大惊,赶紧推辞。这坐杌在君王面前却不是人人可以享受,只有政事堂宰相才坐得。萧定道,朕已经拟旨封你为枢密副使,可全权处理段其义纷乱军心事,明日这道旨便会连同绶印起下达,这坐杌你自然是坐得。
陈则铭连忙郑重谢恩,这才依言落座。
两人相对,灯下只见萧定眉间隐锁愁云,显然是心中焦躁难当,但言辞间却很是体贴,提及大多是对陈则铭及众将士关切之情,并无半点责备之意。
陈则铭心中百味纷呈,正有些出神,听萧定提到当年旧事,说陈则铭亡父陈睹当年曾是当朝大员,鞠躬尽瘁兢兢业业辈子,而再往前推,陈睹父亲也曾在先帝手下为官,陈府可谓三代忠良。
独孤航出城已经十日。
这十天来匈奴攻势并不猛,然而援兵依然没到。陈则铭感觉得到人们惶然,那气氛不是来自前线,而是来自人内心。
他提着灯走出门,门外亲兵坐在地上,个依墙睡着,另个垂着头,听到动静,连忙叫醒伙伴站起身。
陈则铭要去巡营。他夜里时间太多,需要做些事情打发。他叫上那个没睡,往城墙方向走去。
途中,他们经过伤兵营。哪怕是这样后半夜,依然听得到有人在低声无力地呻吟。陈则铭站住,在他计划中,这样伤损已经是最小,然而终究还是难以避免。难以避免事情还会继续,还会更多。
陈则铭本来低着头只做恭顺状,听到此处忍不住抬眼望望萧定。
萧定直注意他神情,正双目紧盯着他。
于是这眼两人都没躲得过。
视线交错,两人都是暗惊。对视片刻,陈则铭到底先垂下眼帘,道:“臣曾误入歧途,所言所行大逆不道,实在是为家族蒙羞,怎敢称这个忠字”他说完离座跪倒。
萧定起身,亲手托住他右臂,将他扶起来。再往他脸上瞧片刻,郑重道:“爱卿此刻为国出战,
在战争中,你就是会面对大多数和少数、全局和局部问题,这时候,你只能有所舍弃,就会有不得已。
正在此刻,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陈则铭回头,名亲卫赶来,朝他行礼:“将军,万岁御使到,说是请将军即刻入宫议事。”
陈则铭转过身,远远看着城中心高大黑影。那是大内宫殿群,它们远高于民居,巍峨雄壮,纵然是从这里也是眼便望得到。
是,那里那个人也曾经说过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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