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个丞相府大公子,整天哭唧唧成何体统。
谢陵瑜本来眼泪强忍住,此刻却像是被触到某个点,他瘪着嘴哭,也不出声,就跟小孩子赌气样,哭起来又丑又滑稽。
青丘玦都看笑,声音带上不自知温柔,“别哭。”
他自然知道谢陵瑜心里不好受,
那天大娘儿子媳妇都没有来,来是她孙儿,孙儿名叫齐郎,他脸色不大好,目光却带着温和和怀念,说是父母心中郁结,卧病在床,他来送送祖母。
谢陵瑜将装着骨灰瓷器小心递给他时,齐郎愣怔着红眼,半晌偏过头道,“公子将她撒在落梅山吧,祖母爱转悠……别把她拘在那小块地方。”
可大娘自染病以来,也没机会出去转悠,整天和大家窝在个院子里。
那会儿……
谢陵瑜手骤然捏紧,他低着头道:“好。”
子媳妇,看起来感情极深,两人悲恸神情仿佛能让人与之共情,知晓那是何等痛彻心扉。
谢陵瑜鼻尖酸涩,缓步走过去,他站在边,没去打扰他们最后告别,待到二人缓过来,这才看向他。
谢陵瑜本以为他们会痛骂自己无能,低着头准备挨骂,谁知他们只是沉默片刻,脸上实在是疲于做出表情,儿子轻声道:“娘说你们不易,公子也不必内疚。”
谢陵瑜握紧拳头,又听那儿子低声哽咽道:“娘还说,她早年喜欢去落梅山砍柴……便将她火葬在哪吧。”
谢陵瑜仰起头,试图淡化那酸涩感觉,他拍拍大娘儿子,哑声道:“好。”
齐郎摇摇头,红着眼离开,谢陵瑜个人站在林间许久,低头看着脚下那寸土地。
“对不起。”谢陵瑜小声说。
不知过多久,稳健有力脚步声传来,谢陵瑜视野里多双靴子,他没抬头,或者说不敢抬头。
头顶传来声叹息,谢陵瑜下巴被人卡住,强制抬起头来,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像是想哭又强忍着,看起来可怜兮兮。
青丘玦不自觉放轻手上力道,无奈用袖子替他胡乱擦擦,“怎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火葬二字狠狠刺下谢陵瑜,他仿佛看见阿三冲进火海样子,原来百姓们都将那日阿三话听进去,大娘和她孩子想借这种方式来缓和如今僵硬局面。
谢陵瑜安慰几句,便差遣人将他们送回去。
“来年又是另番风景。”
谢陵瑜望着小厮抬走大娘尸体,站着原地喃喃自语。
落梅山上那场火葬,镇上百姓来大半,大家都沉默看着火焰肆虐,眼中被跳动火舌染上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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