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钰永远眺望未来,而他却只能留在大都,就像遂钰口中描述那般,抬头便是四方天,想做房顶五脊六兽。
孤家寡人不过如此,就算做皇帝,也只能用区区权势压迫对方,狼狈披上体面,装作唾手可得。
彼此疲惫至极,已经在秀州逃难中彻底迸发,历经生死之后竟然并非相拥而泣,而是徒劳地询问着朝政之事,话语间试探昭然若揭。
只是已不知们该如何继续。
若说当初留南荣隋在大都,是为巩固帝位与约束南荣王府,萧韫确实也做到长治久安,腾出手料理与邻国战后诸般事宜。
遂钰逐渐长大,心思较之从前愈发缜密,萧韫教无可教之余,亦发觉遂钰已经在用从他这里学来本事反击。
就像是当初他和南荣王。
皇帝也是人,也有人情谊。萧韫始终未曾忘却在南荣王府那段无忧无虑时光,有聪妙皇后疼爱,有师父师母呵护,冷冰冰殿下称谓换作阿韫,每个人真挚地期盼他登临九五,不遗余力地推着他步步向前。
明明他骗自己那多次,为何心脏仍旧会为之触动。
遂钰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和前几次不太样,应答语气相同,音调也样,可他就是觉得萧韫好像真……真松手。
“你以为会信你鬼话吗。”
胸膛紧密相贴,萧韫能感受到遂钰跳动逐渐快速心脏,其中也有他自己。
原本压在身上无形重担于此刻突然松懈,他有说不出来轻快,或许他几年前便意识到,永远无法留住个根本留不住人,而他却仍旧想将他攥在手心,想着能过天就过天吧,哪怕他恨也没什。
有人剥夺他年少,也有人送给他份烂漫时光。
而遂钰本该得到安宁,却被他残忍打碎搅得稀烂。
无论是遂钰妄想带走公主,还是假死离开大都,至少在某个瞬间,萧韫是真心想遂钰回家。
同时他也很清晰地明白,只要剪断风筝线,风筝乘风直上,便难以再次回到原地。
遂钰根本不会为他而停下脚步。
爱与恨之间选择恨,恨往往比爱更长久。
做天下皇帝简单,昏君与贤德只在念之间,而成为某个人心中所仰望身影,萧韫以失败告终,且路行此处并无圜转余地。
他想等待遂钰回抱他,但短暂等待后只有冰冷反问。
“你有很多次机会,但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是觉得说出来那句你愿意听见话,现在会心软同你回宫吗。”遂钰说。
萧韫唇齿苦涩,唇角仍挂着笑意,摇头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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