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十六岁那年,他后妈生的第二个儿子也被鉴定为beta,眼看亿万家财后继无人,年过半百的季总终于在一片惶恐中想起了大儿子。
他在昏迷之前用最后一丝力气和后妈说:“我不会回去了,你把电话给他吧。”
季商接过来时还在和小儿子聊天,季临川半睁着眼睛奄奄一息地问他:“爸,多养一个儿子就这么难吗……”
季临川那一晚没有冻死在异国他乡。
他被一个好心的中国厨师捡了回去,那人是一只哈士奇alpha,预备在唐人街开一间家乡菜馆,看他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的实在可怜,就把他带回了饭店。
一开始季临川并不信任他,饭只敢吃一点点,吃完就端起盘子刷碗,哈士奇大叔挺可乐地拽住他:“你这手都成猪蹄了还刷个屁呀,先过来把饭吃完!”
抽了好几个巴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执拗的孩子终于不反抗了,因为他身上再没有一点力气了。
小季临川整张脸都被打肿了,眼周和嘴角都是血,被漫天的雪花一层层盖住,他捏着仅剩的几个硬币,拖着腿走到电话亭前,想要给祝家打一个电话。
那天晚上倔强得像棵小树一样的男孩儿第一次低下了头,他想求祝妈妈帮帮自己,借给他一点钱或者帮他买一张机票,他撑不下去了,他想回国。
但是祝家并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大叔按着他吃了满满一盘炒饭,又把红烧肉的瘦肉边用筷子夹下来放他碗里,吃完就一层层地给他的手抹冻伤药和护手油,边抹季临川的眼泪就往下流。
“看着跟个小冰块似的,还会哭啊?”大叔笑着问他:“小哥儿,你爸呢?”
季临川:“死了。”
哈士奇还是笑:“那正好啊,我儿子也死了,咱爷俩儿搭伙过吧,我把你养大,你给我送终。”
季临川的日子从那时候起才好过起来,大叔帮他买了教材,白天他在饭店帮忙,晚上就自学课本,两年下来不仅身体养得越来越健壮,学业也没落下多少。
季临川当时已经站不住了,手脚哆嗦着跪在电话亭里,抱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用仅剩的一枚硬币打给了自己的父亲。
电话是后妈接的。
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语调轻佻地告诉他:冬天太冷了,他们一家人马上要去夏威夷度假,在暖洋洋的海滩上喝椰子晒太阳。
听筒对面传来小儿子像肥猪崽一样尖锐的笑闹声,佣人们忙忙碌碌地摆放着餐盘,他的爸爸季商则边和女人说话边和蔼地哄着小儿子吃葡萄……
那嘈杂的烟火气即使隔着听筒也让饥寒交迫的季临川觉得好暖好暖,像天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