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梁景行看
梁景行接过水瓶,轻轻搁在塑料凳上,低头看她,“你生病?”
姜词摇摇头,别过头轻咳声,“梁先生,请坐。”
“没事。”梁景行四下望望,颇觉局促,想起此行目,仍是开口道,“姜小姐,与令尊曾是故交。若你有为难之处,愿尽绵薄之力。”说着,从衣袋里掏出张名片。
姜词接来看眼,低声道句谢,塞入大衣口袋。
梁景行低头看着她,“恕直言,令尊是否还留下什财产……”
三月,倒春寒。
败絮似黑云压着地平线,下几场雨,天光稀薄,像是弥留之人浑浊眼珠瞥向人间最后眼。
姜词穿身齐踝长黑色绒裙,向前来吊唁之人鞠躬,面无表情听着句又句“节哀顺变”。
梁景行撑伞站在雨中,静立凝视许久,终于提步上前。他轻握住姜词苍白手,顿觉惊——她手指冷如冻石,已全然不似活物。
千言万语立时堵在喉咙口,他嘴唇微张,却也从善如流道:“……节哀顺变。”
姜词抬起头,藏蓝色大衣衬得她乌目沉沉,瞳孔好似两粒无机质玻璃珠子,齐腰长黑色头发垂下,眉目疏淡,整个人只往外透着冷,“不剩什。”
四面落地窗,窗外雨声潇潇,雨水沿着玻璃缓缓滑落。
梁景行目光低垂,扫见旁茶几上放着厚厚叠文件,想来律师已经来过。他心里陡然阵烦闷,低声问,“能不能抽支烟?”
姜词点点头。
梁景行掏出支烟点燃,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线。雨丝纷乱交织,将原本泾渭分明天地缝作混沌。许久之后,他手指动,长长截烟灰顿时跌断,被窗户里骤然灌进来料峭春风吹成飞灰。
少女垂眸,轻鞠上躬,脸上神情殊无变化。
梁景行进门,在姜词父亲遗照前放下束白菊。偌大灵堂安静压抑,有人压低声音凑拢交谈。梁景行听入几句,颇觉刺耳,不由将目光投向门口。
姜词仍站在那里,身影单薄,像道浅淡墨痕,随时将消失于灰白天光之中。
周之后,听说丧事已全部处理停当。梁景行总无端想到追悼会那日姜词,到底放心不下,寻空当前去姜宅拜访。
别墅已被查封,真皮沙发,花梨木家具,摆满古玩博古架……全贴着封条。姜词不知从哪里找来只红色塑料凳子——廉价露天摊上常见那种,又从立在墙根下纸箱里掏出瓶矿泉水,递给梁景行,“屋里没热水,见谅。”她双颊泛着不自然潮红,唇上层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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