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来倒个水还得敲锣打鼓是吧?”李鸢拎起个不透明塑料冷水壶,晃晃,触到手心伤口,倒吸口凉气。
“手!手怎?”林以雄眼尖飞起,瞧见李鸢手上裹得白纱,忙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欲抓过来瞧,“谁给你打?快,看看怎搞。”
林以雄那次脑梗,真是毫无征兆,只不过是某日早起,抬脚在床上穿个袜子而已。刹之间,陡然天黑,声巨大咚响后,仰面倒在地板上。
李鸢还以为他就那直挺挺死,倏而觉得两耳轰鸣如同失重,头脑空白地奔进房间,失神绊,踉跄跪倒在昏迷过去林以雄身边,嘴边牙膏沫子尚还没来得及揩去。急救,报警,喊人,拿钱,心肺复苏术,统统狗屁。脑子里那时只横躺着个硕大绕不开问题,会死?而后泪水,生就理性地淌下来,滚落满脸。
如果死亡森然凉意逼上鼻尖,可以转化成种可见具象化表达,大概就是救护车声音。急促尖锐,搅乱神智,告诉你什叫生死当前,命悬线。走起路来带着细微风,都会有,那是至亲灵魂穿过身体妄诞想象。也是彼时,颤抖地紧握着手机等待急救车到来,李鸢心里才体察个隐隐,不愿明说概念。
除却自己本身,林以雄目前为止,是他与这世界最密切不可分联系。没什特别因由,只是因为是父子而已,至亲而已。
李鸢在梦里又想起那个兵荒马乱,如同走在薄冰上悬心早上,又在梦里听到救护车声响。彼时两膝重重磕在地板上疼痛,在梦里仍然毫不人道保留着,而后随着意识模糊,时空混淆,痛觉转移,迁徙到右手手心。
李鸢张开眼盖完全清醒,是因为被房间窗外那点闪烁光亮,与些克制着复杂人声给扰到。醒就手痛,愈发得痛,床上翻滚不休想拿手掐掐痛。
李鸢口渴下床,看眼表,凌晨两点二十五。避着睡熟努努,围床绕圈找着拖鞋,端着杯子拐进厨房,眯眼看林以雄背心裤衩鸡窝头,伸脖,半身探在窗外向下猥琐地张望。不定加班到几点才回来。也不开个灯,鬼气森森不吱声,李鸢好险没把水杯失手砸他后脑勺上。
“您干嘛呢?”李鸢先问。
“哎`操!”林以雄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就着窗子跳下去,转转过来张漆黑似铁蛋儿脸,“你个臭小子大半夜站人背后他妈不吱声啊怎回事儿?!”
李鸢耷拉着眼盖看他,想到个笑话:非洲爸爸跳绳——黑老子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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