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对不起,没法儿回郎溪照顾你,特不负责任把你交给阿妈照顾,真,特对不起……”乔奉天根根,拈他鼻梁上发茬,“但真不是不要家,不是不要你和阿妈阿爸,真。”
“是没办法,过不去这个坎儿。”
“在那儿天都不能舒坦,刻都活不畅快。”
“……你不能怪,行不行?”
眼泪水“啪嗒”掉手背上时候,乔奉天不可置信,这泪里抱怨成分有多少,矫情成分有多少,当下应激成分有多少,说不清。唯独这意味不明东西偏还来时汹汹,揩净又是滴,抹去又是颗。像落雨前奏,滴串,皆有丰沛预示。
看不上这些走街串巷靠吆喝行当。她任乔奉天头发长成海藻似团,再丢给乔梁去剪。彼时乔梁正是泼皮,既打心眼儿里喜欢他这个小小只弟弟,又总存些坏心眼儿。往往不是剪过短,就是剪过斜,又是干脆就是半拉狗啃。
乔奉天就总记得他手捉着那几绺从额上掉下来头发,被乔梁乐不可支地推倒林双玉眼跟前儿。记忆里她,大刀阔斧地把丛碧绿马兰头“刺啦”声利索地柴锅,在围裙上细致地擦干净双手,先是垂眸惊异,再是忍不住地温柔笑开,“们奉天这发行样式时新啊。”
脑子里东西是可以经年不改,但现实截然不同;往往是在次抬头与低头之间,物是人非。
凡是要是能像头发也好,剃掉就是剃掉,留不下印记,就算不小心落下伤痕,日积月累,也会痊愈。迎风吹吹,随手拨拨,头发永远都会继续漫无目,单纯用力地肆意抽长,妥协与和解,不在细微末节处与过往纠缠。
头发仅是人部分,人自然是累那个。
乔梁看乔奉天眼圈红塌糊涂,急忙用能活动右手去扯
“当时在职高学妆发,你瞒着阿妈偷偷去看时候,还让给你剪个你记得?”乔奉天细致用电推剪犄角处,扫着乔梁鬓角,“手艺不到家,给你脑袋后头推个自己设计倒三角,丑不行不说,还凹进去块儿,你回家就给阿妈发现,你记得?”
乔梁依旧没说话,顿半晌点点头,表示有印象。
“阿妈当时说是下九流,你不乐意,说是能在别人头上动土手艺人,你记得?你还跟说,以后咱们家理发都不用花钱特赚,你记得?”
漆黑头发茬落满尼龙围布,有不甘这零落,沾在乔梁眼皮上,鼻梁上。
乔奉天不自觉手抖,心酸,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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