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从口袋里掏半片方切吐司,裹在包装袋里,像是早上没吃完。他掐面上小块儿在指头间碾碎成屑,往身后草坪上点地琢着麻雀群里抛。鸟睛上下转,扑翅两下,点头点更欢。
乔奉天
定要作比,他倒更像是水杨蒲柳,瘦削根却并不羸弱,即使真是如人所说“忘秋先零”,轻易也不佝背折腰。和他处事脾性很像很像。
郑斯琦往丝杉边走,远远望见那潭新凿熠熠小塘。偶有家属推着轮椅带着病人从身边擦过,带股药剂辛涩苦味。他把花半托在胳膊弯里,只能隐约瞧见有人影在岸边,碍于实在视力太差,路往前这靠近着,也没分清楚是个男还是女。
乔奉天偏头,抬手摇摇。
不过三两天,郑斯琦看他又像是瘦。下颌角原先是线条清朗,现在生成锋锐凌厉,像在那儿扫碳灰侧影,抚平他原先还盈些血肉。据说人要瘦,五官也会做些改变,郑斯琦走近看他脸,也真如此。乔奉天眼中山根突出而光亮,面孔轮廓也愈深刻明晰。
只是嘴伤还没好净,卧蚕处青又更青。
桶桶鲜妍花。郑斯琦要半束香石竹,半捧郁金香,递给女店员让仔细扎好另添段格纹绿绸。
都付钱出门,郑斯琦都琢磨着是买个果篮还是买箱奶,乔奉天他老人家不急不缓打来个电话。
“别来,说真,护士不让进,什东西也不给带,个个都可凶你来也给你赶出去。”
郑斯琦攥着花,停下步子立在人行道上,“……不早说。”
“怎?”
“是不是瘦。”郑斯琦推眼镜,停在他边上。
乔奉天看看自己胳膊腕儿,“没称过,应该没有吧。”长肉对他虽难,可掉肉也没那容易。
“看着像。”
“显得吧。”乔奉天笑下,摸摸脸,“总没睡好,丧得要命才显得瘦呢吧?”
“可能。”郑斯琦把花换个手托,“你得再胖点儿才好。”
郑斯琦抬手顶下眼镜,“……刚买束花。”
“……你又没说。”话里竟像带着微不可查抱怨。
郑斯琦听对面沉默,均匀呼吸片刻,才接着小声道,“在北楼下面那排丝杉树下等你,那有个池塘。那、那束花……买就送吧要不……反正别浪费。”
郑斯琦挂电话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得乐。
郁金香和香石竹,都是浓郁灼艳到咄咄逼人花种,送病人能提喜气,真要送给乔奉天,郑斯琦觉得特别不合适。跟他根本就不搭,不是挂路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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