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唯有那杯酒。
那杯,下过牵机酒。
酒杯在眼前放大,最终成片黑乎乎影子。
谢明月柔和声音在殿中响起,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焦躁似,“既是陛下所赐,国舅何必推脱。”
然而靖尔阳没有任何如沐春风之感,乍听他声音膝盖软,强撑着没跪下。
他在心中大骂谢明月多事,还未想出如何反驳,便听李成绮摆弄着酒杯笑道:“国舅这般惶恐,仿佛孤赐是鸩酒般。”
此言出,四座皆惊,大半目光俱投向皇帝。
他说如此明显,靖尔阳已经要笑不出。
满空来霍然抬头。
靖尔阳面色瞬间白。
皇帝赐酒何其荣耀?
个想法忽地窜入靖尔阳脑海,他如遭雷击,险些扑通声跪倒在地,向皇帝请罪。
莫非,皇帝已经知道?
,”他脑中片空白,忽地想起方才有人低声议论陛下是否着凉,敛敛心绪,“臣听陛下声音有些沙哑,担忧陛下可是受寒。国事虽要紧,身体更要紧,为千秋计,请陛下定保重身体。”
声音沙哑?
李成绮笑容粲然地碰碰自己喉咙,“哑吗?孤自己倒没觉得。”
解他人却无端看出种阴阴测测味道。
混账东西。
李成绮疑惑似地看众臣眼,似乎惊讶为何众人因为这个玩笑话有这大反应,“把酒,给国舅。”他道。
不容置喙。
酒杯平稳地落到案上。
杯底有些残酒,在案上留下圈淡色痕迹。
满空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杯酒,他心中狂跳,耳边隆隆作响,此刻几乎已听不清李成绮在说什。
不不不,他做隐秘,皇帝不会知道,眼下请罪……他似乎能感受到谢明月那贯温和得春风般目光在他身上落瞬,心头狂跳,几乎要从喉口跃出。
他请罪,就算皇帝念在舅甥情意上放过他,谢明月也定会把他千刀万剐!
他满背冷汗,强笑着道:“臣无功,不敢受陛下酒。”
靖尔阳之跋扈朝廷皆知,今日如此谨慎谦恭,诸臣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人微微皱眉,看向靖尔阳神情中有几分怀疑。
李成绮在心中冷冷地骂。
始作俑者坐得端正,神情无辜,仿佛这切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靖尔阳躬身,卑顺道:“是臣想差。”
当着这多人面在自己外甥前卑躬屈膝,靖尔阳自从入京以来就再没尝过这样屈辱滋味,脸青白交织,还要装得谦恭,忍得额角青筋直跳。
李成绮颔首笑,“孤多谢舅舅关怀,来人,把孤酒给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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