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跟着谢明月的步子往外走,他怕摔,低头通过披风下面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走的极慢,
一个少年,实在不应该被惯成这样,娇生惯养地在深宫之中,性格娇纵恣意,日后难成大器,莫说撑起一个帝国。
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想。
谢明月五指松开,李成绮想抽开手,不曾想手腕刚一动,居然又被谢明月拢在指中。
李成绮:“……”
他称的是我。
谢明月神情稍霁。
隔着一层衣料,李成绮看不见谢明月的表情,他只知道谢明月有片刻没有出声,周围安静的很,隐隐约约能听见雅间内的琴声。
宿眠当年在雅间隔音上废了大功夫,力图无论如何都互不干扰,李成绮从前觉得无甚大用,今日却一改往常观感。
毕竟,正因为里面听不见才不会察觉谢明月来了,不然场面只会更加尴尬。
一顿,空闲的手指捏了捏头顶的东西,发觉,那是件披风。
谢明月的披风。
李成绮微怔。
“走吧。”是谢明月的声音。
熟悉的药香使他心静,又一次被回忆与现实中谢明月触怒的李成绮在这种气味的包裹下缓缓地平静下来。
他方才就想问,你不喜欢旁人触碰的毛病什么时候治好的,真可喜可贺。
手指张开,李成绮又得自由,这次终于没有急忙抽手,谢明月手掌虚虚地托着李成绮的手腕,“臣扶着陛下。”他感觉到谢明月微微躬身,几乎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
一纸之距,不握和握着没有什么区别。
李成绮抿唇,“多谢先生。”
“陛下客气了。”他直起身,回答。
他听见谢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臣在这。”他回答,很答非所问。
“你不要这样握着我,”李成绮察觉出了谢明月语气中的松动,事实上,这才是谢明月惯常示人时的样子,沉稳、温和,李成绮一惯不会见好就收,总想让自己赢的多些,再多些,“好疼。”语调扬起,像个孩子气的抱怨。
明明错的是他,委屈抱怨的还是他。
谢明月自衬收着力气,李成绮说疼无非是娇气太过。
他没有同谢明月发怒的资格,更无同谢明月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的荣辱,他的性命,都系在谢明月的喜怒之上。
李成绮先前对谢明月性命予取予夺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不满三十年,风水就全然转的谢明月那去了,李成绮突然很是想笑。
先前他对崔愬有着无尽的耐心与容忍,是说一不二养尊处优太久了吗,他竟这样容易生气发怒。
半晌,李成绮放低了语气,是主动的示好与缓和,“我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