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沉默着,人前威仪八方的皇帝慢慢抬手对着那个素衣缓带的挺阔背影躬身作了个揖,道:“老师。”
后者淡淡“嗯”了一声,问:“桑胥可派人来提徙民之事了?”
“老师手段高绝,鬼神莫测,桑胥来使今日进宫正为此事。”垣帝恭敬道,“我顺着应下了。”
“一口应下的?”
“一口应下的。”
力被利用,魂识一旦有所反抗便受此邪术感应,千倍万倍地反作用到自己身上。越是反抗,便越是痛苦。越是痛苦,怨气就越重。怨气越重,数量越多,用亡灵结起来的壁垒便越坚固强大,‘砌魂墙’的名字也由此而来。你说,这方法阴不阴寒,恶不恶毒?施此法术之人,该不该遭到报应?”
怜清眸色覆雪,言简意赅:“垣帝该死。”
“只是垣帝么?”桑胥忽地一笑,慢悠悠道,“好巧不巧,桑胥三十万流民失踪在这霜天漠之后,垣国北境自此安稳十四年至今。凡有意入侵者,只要踏入此地一步,皆是有去无回。”
月色苍凉,照向这片鬼寂的大漠,照亮了他们眼前的一角,桑胥眼中的尽头却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她的眼神凄厉而苦恨,好似千万根淬着剧毒的寒针:“我生来便叫桑胥,我是那三十万无法自赎的意念,得不到解脱的怨气和难以反抗的苦痛。我的子民生前受难,死后还要为屠者磨刀,他们身为亡魂却要反哺杀死他们的凶器。怜清,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蠢材。”
不轻不重的一声呵斥,到了垣帝那里却如千斤顶般将他脊背压得更低了些。
“罢了。”国师不欲过多解释,“待桑胥开始徙国,我便前往霜天漠。你传信给高望,叫他做好后备,以
“垣帝身为一国之君,却如傀儡一般对幕后黑手听之任之。三十万条人命,在他眼中轻不过草芥鸿毛,重不过墙砖片瓦,此等不遵人道,不敬鬼神之辈,为什么君,治哪方国?”桑胥淡然一哂,“操纵一切的人到底是谁?你想不到么?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位呼风唤雨的国师是何方神圣吗?”
她瞥了一眼怜清手中的镜子:“往生镜里照往生。你拿着镜子看看,看看十四年前,三十万条无辜的性命是如何为生而死的。”
怜清这才举起了那面镜子,缓缓照向桑胥。
镜面白光一闪,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间昏黄僻静的暗室。这场景自镜中折射出来,逐渐放大,直到在他们身前变作正常尺寸,使旁观之人好似身临其境方止。
暗室中有两个身影,一个是身着玄色冕服的垣帝,另一个则穿着一身淡青色广袖长袍,负手面壁而站,叫人看不到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