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傅晓丽别这样称呼他。这是属于另个人叠字,干干净净,从来只有亲密与美好,他不想让傅晓丽玷污它。
“你已经长这大,以前你还不及腰高,现在已经高出个头,妈妈好想你啊。”傅晓丽走近傅嘉,近得能让他看清她脸上皱纹,还有眼白上混浊黄斑。她握住傅嘉手,手指冰凉得像蛇。
“这些年你还好吗……妈妈好不容易,真好不容易。”傅晓丽用尽全身温柔,说,“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
魔鬼说,她永远不会离开你。
傅嘉打个寒颤。
深秋天黑得早,傅嘉边往校门走边背手上单词卡片,有些看不清字迹。
他抬起头,望向校门外第个路灯。
有个女人站在那。
她瘦得像根竹竿,穿着皱皱巴巴薄衬衫,微微佝偻着背部,个个打量着走出校门学生。
她朝傅嘉看过来,眼神有些迟疑。
以后,傅嘉变得越来越努力。
以勤奋追赶,是先天资质不足人唯能走路。别人做遍就会题目,他要做两遍三遍甚至更多遍;别人小时就记下知识点,他要记两个小时,还很容易忘记。大头曾经笑过他笨,说他学习不会找方法,后来见他学起来确实比别人吃力,就再没有说过风凉话。
六中遍地都是会读书好学生,傅嘉排名在班上拿得出手,拿到年级里看就排不上号。
就算在六中,想考进A大也要拼个你死活。
班主任知道傅嘉志愿考A大,虽然他成绩还不够好,却从没打击过他积极性,鼓励他继续努力,继续拼搏。
傅嘉在瞬间认出她。孩子怎会忘母亲?哪怕傅晓丽在他很小时候就离开,他还是记得,仿佛有人把她样子刻画在他骨头上。
恐惧从脚底升起来,填满傅嘉全身。他倒退步,想要逃开。
这个动作让傅晓丽认定他。
远远,傅晓丽对他笑笑,眉眼往下耷拉,哪怕笑得再温和也是脸苦相。她说:“是啊,嘉嘉。”
“你……”傅嘉发不出声音。
后来很多年,傅嘉都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敞亮时候。
困他十年牢笼不复存在,求而不得人选择站在他身边。他什都不用想,只管向着明亮前方奔跑就好。
就算有人拽着他脚踝要将他拖回深渊,也不会得逞。
本不该得逞。
傍晚,傅嘉离开学校回家吃饭,临走前和大头约好会要提早来学校讨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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