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收回手,垂眸道:“只是没有想到,这条口子是扒给你,如果当时不让陈娘娘去寻太后,你也进不养心
“好。”
他听话,低头吃面,面条坨得厉害,有些哽喉,他不禁呛口。
“没事。来。”
她说着站起身,拿过邓瑛搭在水盆上抹布,仔细地抹去桌面上残汤,面道:“邓瑛,大概猜到,你要怎破司礼监和内阁局。”
邓瑛咬断面条落入汤中,汤汁溅在他脸上,杨婉笑着抬起袖子,帮他擦擦。
“你想吃。”
杨婉重复句他话,低头笑笑,“邓小瑛,你对说话,直都这好脾气。”
“婉婉,是被你管束人,诚惶诚恐,不知道怎对待你,才能让你不放手。”
“没想过要放手啊。”
她说完,踩着雪朝邓瑛走几步。
地行走。
受刑后三年,他对仪态,衣冠执念从未少过分,但圄于残躯灵魂再无棱角,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重话,所有情绪和痛苦全部内化在身,日积月累,倾于自毁。他不止次地想过“下场”二字,他也亲眼目郑月嘉惨死,今日又亲手收拾李鱼残身。这种凌驾刑余之人身上巨大“恐怖”,像条锁链,从入宫时起,就已经锁在他手腕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挣脱,只是戴着它尽力地向前走,直到杨婉对他说,“邓瑛,把手伸过来。”
“回来?”
值房门前传来这句话,邓瑛抬起头,见杨婉抱着膝盖蹲在雪地里,头上堆丛雪,面上雪融大半,沾在皮肤上,片晶莹。
“你要自认伪造遗诏罪名。”
邓瑛握着筷子,良久才点点头。
“你告诉哥哥吗?”
“是,对不起,婉婉,……”
“没事。”
“邓瑛。把手伸过来。”
有时候,邓瑛会觉得,杨婉直都知道他要做什,在他试图要放弃自己时候,她总会让他把手伸过去。但她握住邓瑛,并不是为拽住他。她好像只是想安静地陪他走那段。像个翻尽他生死薄人,解前后因果,比他更清晰地知道,他前路入海覆浪,无法回头,因此也比他更坚定从容。
“邓瑛,现在才逐渐明白,怎样做才能让们生活得更舒服点。”
她说着,将邓瑛抬起双手腕并在起,轻轻握入掌中,牵着他走入直房。
“吃面。”
“是,回来。”
杨婉站起身,低头拍掉脑袋上雪。
“煮面,可惜都坨。”
“没事婉婉。”
他说着,望向她面容,“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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