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没有抬头。
正是午时将过,司礼监来往回事人很多,从他身边走过时候,难免有人要窃语几句,但他始终沉默。姜尚仪朝宫道旁看眼,两个缉事厂百户站在不远处,喝斥着来往议论宫人,但声音也压得很低。
——
司礼监这边堂门内闭。
姜尚仪走到混堂司时候,就看见司礼监正堂外头跪着个人。
那人身着东缉事厂厂臣锦袍,直背垂臂,垂在膝边衣袖,轻轻为风所鼓。
姜尚仪从他身旁行过,走到正堂门前。门前内侍忙上前来道:“尚仪您来,奴婢这就去跟老祖宗传话。”
们也不是故意当着你说这些,说给你听,也是希望你能劝劝邓厂督,头顶上有庇护,那就是天,干什要去掀天呢,到时候天塌下来压人,受苦还是自己,是不是。”
杨婉听完,却连假意地点个头都觉得有些困难。
这无疑是何怡贤和整个内廷宫人们长期磨合出相处之道。像种扭曲“亲子”关系,用“恩惠”强迫“子女”屈膝跪拜。但就是这样行为,在那个年代内廷,却得到包括姜尚仪在内几乎所有人认可,更令杨婉难受是,他们认为邓瑛是个异类,所受之罪,皆属应当。
“觉得邓瑛挺好。”
她忍不住说这句。
姜尚仪道:“不必着急,老祖宗若是在议事,就等等。”
内侍躬身道:“老祖宗知道您今日过来送糟菜,旁人来那是不行,但您来,定要进去通报,您略站站。”
姜尚仪点点头,似随意问句:“厂督怎。”
内侍朝她身后瞄眼,“哦……这奴婢哪敢说啊,都是祖宗,您会儿进去问老祖宗吧。”
姜尚仪没再往下问,趁着等候空挡,转身朝邓瑛看去。
司宾女官叹道:“那是他对你好,你才这说。不过杨婉,你要是真维护他,就不应该说这样话。他日后在陛下面前要真有个过错,老祖宗不担待他,他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杨婉没有再说话。
其实站在这两位女官立场上,她们对杨婉说话已经算是很诚恳,杨婉深知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言龃龉。但她还是不愿意曲意逢迎,只得咳声,避开她们目光,抬头朝窗外看去。
渐近正午,来往宫人各自忙碌,如芸芸众生,也死万千蝼蚁。
她抿着唇叹口气,将双手叠在案上,弯腰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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