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冰表情时转换不来,便这样呆呆地瞪着裴耽,惹裴耽终究笑出声,凑上前,又将怀里手炉与他煨在处,低声:“夜露凉,快进屋去吧。”
奉冰抿抿唇。他其实已为裴耽准备间厢房,但此刻却不想与他说。
两人径自走入寝阁,奉冰去桌边捧起药碗,只觉这地方狭窄得出奇,好像转身、抬头便会撞到裴耽鼻子,不由
裴耽窘迫地咳嗽两声。奉冰望着他,又道:“今晚月亮好看,你吃快些。”
裴耽只好紧赶慢赶地吃完,奉冰便将自己揣着手炉送进他怀里,自己起身,先走在前头。仍是穿过那走廊时,见到天井上方漏下来四四方方月光,奉冰倚着红阑干,朝月亮伸出手:“你瞧,瞧见桂花树没有?”
裴耽也随他手指之处望去。十六夜明月皎洁如盘,缀着暗云微影,仿佛真能认出那株奇崛寂寞桂花树。因月轮存在,夜色并不深浓,反而泛出铁锈般红,绞着树梢淋漓雪水——
雪水。
裴耽耳朵倒很灵,他说:“积雪在融化。”
心,还要勤换药。请他往后每日都来。”
裴耽只“嗯”声。
“你安心养伤,不必为朝中事费神。”奉冰温和地又道,“裴耽,从今往后,你应当多为你自己打算。”
*
为自己打算?
“是啊。”奉冰仰着头,只脚尖碎碎地磕着地面,夜风将他衣袂拂到裴耽身上,“今年雪化得慢,但到底是要化。”
风与月影子都筛落在他脸容,他静静地道:“牢州冬天甚至都用不上火炉,在那样时节,偶尔会想到长安雪。”复朝裴耽笑,“正因为冷,才愈加需要春天。你说是不是?”
裴耽勾勾唇,“没有想过。”
奉冰有些不满,“在同你说道理!”
裴耽却道:“冬天时候,只是担心你病情受不得寒冷,每日都盼着春天快来罢——更何况,春天里还有你生辰,忙也忙不过来。”
裴耽却不知应如何打算。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奉冰这话让他生出几分慌张,好像马上就要被抛下般。可是奉冰目光落在他右手,又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自己”犯很大罪过。不然话,奉冰怎会如此地哀伤?
奉冰今晚又喝盏淡酒。裴耽口小菜口清粥,吃得痛苦极,偏奉冰却吃得快,收拾好又坐回来,手肘搁在案上,眨着眼睛看他吃,不时抿口酒。裴耽无奈地道:“你先去沐浴,如何?”
奉冰道:“你想偷偷将它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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