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轻微的流动的水声,像柔软小草拂过海底,又像月光踩过沙滩。那是早已不属于他的小草与月光。
漫长的五年,他不是没有可耻地回忆过奉冰沐浴的样子。潮湿的深夜,他会思想奉冰那两片削瘦的肩,那一把纤长的腰,还有藏在水影里的腰下风光。他会思想奉冰雾气弥漫的眼神,那雾气成云成雨,清冷与炙热痴缠,还会染上没来由的埋怨。他高兴被奉冰埋怨。
裴耽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指点了点野兔的脑袋,复往远处扔出一块石头。野兔却只是盯着他瞧,他只得小声:“捡回来,会不会?”
野兔竟“
裴耽经了一整日的摔摔打打,身上很不适意,但因脑袋都被包了起来,也不知能不能沐浴,犹豫之间,先看向奉冰:“……你要不要沐浴?”他记得奉冰在过去是每日都要沐浴的,只不知现在是否仍有这个习惯。
这话问得太笨,奉冰险些噎着。吃完最后一点饼渣子,奉冰望向那温暖诱人的温泉,“你手脚冷不冷?”
冬夜的深山之中,说不冷定是假话,何况身上出过汗,潮湿更难忍受。裴耽缩了缩身子,想自己若回答冷,会怎样?回答不冷,又会怎样?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好像变成了他人生的岔路口,极其地难以选择。
结果他却丧失了回答的时机。奉冰等着等着,突然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捂住了通红的脸,往远处走了几步。裴耽听见他在吸鼻子,知道他一定是吹风了,下意识道:“你先洗,我可以守着。”
“……嗯。”
奉冰忽然又开口:“你要养它么?”
裴耽默了默,“不知它好不好养。”
奉冰道:“你会给它取什么名字?”
裴耽愣住,奉冰的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将要吃饱了,已预备好一肚子的力气来与他扯闲篇。
裴耽如实回答:“我都叫它小畜生。”
奉冰想,现在是非常之时,自己也不应别扭拖延,横竖不能冻死,何况一个这么大的温泉就在眼前呢。他一言不发走到温泉边,又回头望。
水榭架设在略高的岸上,透过红阑干,他看见裴耽正侧着身子,专注地看着那只小野兔,并没有往他这边瞧。略微放下心的同时,他又有些说不出地闷,好像是温泉边水汽太足,缠住了他的鼻息。
他一件件脱了衣裳放在岸边,下了水。
*
裴耽原本在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匕首,小野兔吃饱了草,却来蹭裴耽的膝盖。裴耽忙将匕首收起。
奉冰:……
半晌,奉冰对着那小野兔,含糊、但认真地叫了它一声:“小畜生。”
裴耽:……
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