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见杨贺。那年隆冬,季尧爬上墙头,眼就看见杨贺,杨贺仰起脸,对他笑起来。冬日里阳光透着暖,少年内侍肤色雪白,眼睛漂亮,笑起来能迷人眼,干净柔软得不像话。
尽管他知道,那都是假。
季尧轻声说:“皇兄,不会让自己变成梦中那样。”
就是死,他也要把杨贺绑在他身边。
这夜变得漫长,滴漏地滴地漏着,喊杀声渐渐逼近皇宫。
“可是你好又怎样,”季尧只手搭在床边,枕着下巴,叹气道:“皇帝只能个人做。”
“皇兄,你拦着路。”
季尧又笑,看着季寰,道:“皇兄,小时候做过个梦。”
这是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杨贺。
“做个梦,梦见当皇帝,”季尧皱皱眉毛,神情却罕见,有几分惊惧和心有余悸,“梦里只有个人坐在高高龙椅上,身边个人都没有。”
都显出点乌黑。
季寰到底是没有立储君,也不曾写遗诏,他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沉默地宣泄心中无处可去苦闷和绝望怨恨。
他要他们辈子背上骂名。
季尧突然说:“公公,想和皇兄单独待会儿。”
杨贺抬头看他眼,又看眼季寰,到底是起身走出去。
道道宫门告破。
宫中人心惶惶起来,殿门外跪着老臣也开始对望不安。
杨贺始终波澜不惊,冷静得不像话。
晨光微吐,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朝阳映亮出宫中红墙琉璃瓦,勾勒出精巧金贵飞檐。
突然间,
“底下也没有人。”
只有无边黑暗和孤独,他像是被套进华贵囚笼里,冕毓沉重,压着他,串串缀珠垂着。刻骨孤独如冰冷潮水,让人喘不过气。
那个梦就像个可怖预兆。
季尧鲜少有恐惧情绪,梦醒之后却浑身冷汗涔涔,梦中感觉太过孤独无望,仿佛这就是他将来。
季尧怕极。
殿中变得越发安静,宫灯内烛火长明,盏又盏,徒然地照着明。
季尧看着季寰脸,忍不住伸手碰碰季寰手指,冰凉凉,索性握着塞进被褥。
“皇兄,是不是很恨?”季尧自言自语。
季尧笑下,像个要寻长辈撒娇孩子膝行着靠近龙榻,挨着床沿坐下去,说:“是也要恨,不过不会给别人这样对机会。”
他说:“皇兄,你真是见过最天真最善良人,小时候母妃疯疯癫癫时候总骂你母后恶毒,心机深沉,肚子坏水,你说你怎就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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