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外婆却不在了。
怀歆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哽咽出声。
视线渐渐模糊,看到大海的尽头,弗吉尼亚号愈发渺小。无声的毁灭,时间幻化成一串没有意义的符号。人生不过一场渐行渐远的旅途。
在这样幽暗又隐秘的角落,怀歆摊开自己的伤疤,想触碰又不敢,思绪混沌,像是一刻不停地往下坠。
就在她觉得既黑又冷的时候,旁边倏忽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
在父母身边,怀歆每时每刻的神经都会绷紧,不敢行差踏错。
可只有外婆毫无保留地待她好,当她是个孩子。
外婆教她认清各种品种的花,给她织各式各样的小帽子,还给她烤香喷喷的绿豆饼吃。
她不会因为怀歆犯了错就责罚她,反而会耐心温柔地同她讲道理。
“囡囡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来。
家里电视机柜上放着一柄钢尺,她不会忘记打在身上有多痛。学习钢琴的时候弹错一段旋律,掌心就会泛起红印。
对于怀歆来说,童年是一杯微苦的淡茶,总是笼罩着浅薄的阴影。
可她也曾拥有过一段舒心的时光,那就是和外婆待在一起的日子。
暑假时怀歆曾到乡郊和老人家住过一段时间。她像个野孩子,在草地里打滚,无拘无束,因为贪玩想摘树上苹果,结果从枝桠上翻了下来。
下一秒,有温热指腹触上她湿润的眼尾,替她擦拭泪水。很温柔的动作。
“别哭。”有人对她说。
怀歆恍恍惚惚地抬眸。
昏昧的光线莹莹照见那人隐没于暗处的半边脸庞。他的眼眸深而沉,蕴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怀歆睁大眸子,泪水仍朦胧打着转,看他缓缓朝自己靠近,垂下眉眼,抬起手轻捧住她的侧
等怀歆抽抽搭搭说完,外婆就笑呵呵哦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囡囡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样的方式不可取哦。我们拉钩钩,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好不好?”
小团子伸出白嫩的小手,与外婆起褶的大掌勾住,糯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她年纪尚轻,殊不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也是一句誓言。
压坏了树枝,还碾倒了一片外婆精心种植的栀子花。
怀歆痛得要死,小脸灰扑扑,抱住流血的膝盖哭得眼泪汪汪。
一片朦胧中外婆朝她走过来,她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钢尺落在身上的痛觉又隆隆作响。
——而老人只是把她抱进怀里,宽厚而带有皱纹的手掌抹干了她的泪,柔声问囡囡摔疼了没有。
她的神情是那么宽和,怀歆怔愣地注视着她,心里有朵小芽冒出来,小心翼翼地绽开。